四喜(55)
大伯摇头,“迟早要嫁。”
“大伯、三姑,如果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休息了。”秦沛珊说。
“沛珊啊……”大伯叫住她,“最近那个枪案你知不知道?”
“我听说了,怎么了?”
“最近外面很乱,你在鉴证科做事,难免到现场走动,要多加小心。”
“大伯放心,我都是照章办事。”
秦沛珊上了楼,听见三姑同大伯担忧地说:“好好的学了医,不当医生非要当法医。”
大伯说:“她爸当年出了事,她心里也不好受,才会去警署做事。不过沛珊就要嫁人了,做了别人的新妇,辞职就好了。你别瞎操心了。”
三姑叹气,“二哥就是走太早了……”
“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做什么。”大伯抬腕看时间,“说起来老四在做什么,这两天都不见人。”
“他做生意嘛,哪像你,大法官,这么清闲。”
“我清闲?”大伯嗤笑。
楼上,秦沛珊关上房门,疲倦地长舒了一口气。
梳妆台上摆着几个相框。有一家子人的合影,还有她和父亲去欧洲旅行时的留影。秦沛珊缓缓走过去,打开抽屉,拿起一本相簿。
里面有陆津南的身影。
那时候,他们十七八岁,美好又轻盈。
清晨下着雨,黎施宛从昏睡中醒来。她先看到兴奋激动的阿肯,然后是陆津南。
同一间医院,似曾相似的场景。黎施宛沙哑道:“陆Sir这次也要给我润喉糖吗?”
“不好意思,没带。”陆津南说。
“我可以去买!”阿肯在二人间看了看,没得到回应,却是识相地离开了。
“我……从前不知人生的本能欲望有这么强烈。”黎施宛垂眸,“对不起。”
陆津南说:“你这次没做错。”
“是不是该录口供?”
“你看到什么,发生了什么,待会儿给阿肯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
“你不知道你被黎耀明卖给了谁,但你知不知道,施勇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黎施宛偏头,窗帘敞开了一半,玻璃上凝结水珠,一片绿意,看不真切。
“因为缺钱,黎耀明才卖掉我,跟施勇有什么关系。”
“那么是钱不够,他才和施勇合谋偷走‘美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最开始你就想让黎耀明坐监,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施勇是你舅舅这层身份。有了这层关系,犯罪动机不是更明确?”陆津南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十四岁那年,你的小叔来找麻烦,是施勇挡在前面,做了很多事,你才没被要走。比起你爸爸,你唯一信任的就是这个舅舅,黎耀明换不上钱,受虐待的是你,所以你找舅舅求助。”
“怎知他们开始密谋危险的事,后来施勇死了,你了解到案情,发现其中时间对不上的地方。你这么聪敏,一定猜到了,可你不愿意承认,是施勇和黎耀明一起卖掉了你。他们拿了钱,逍遥快活,就得先甩掉你这个麻烦——”
黎施宛面上一直很平静,忽地咬牙切齿,喊道:“你胡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一开始隐瞒施勇是我舅舅,是因为当时对所有人来讲,施勇只是藏了‘和胜’的货的人,而黎耀明是找货的人,杀他的动机不是最简单直接?”
陆津南目光深邃,看着她,不知是要看她内心深处的哪一部分。
黎施宛避开他的视线,怒火攻心,又恨恨地将枕头扔过去。扎了针的手背瞬间出血,倒拥入输液管。
陆津南见了,按铃叫护士。他看了黎施宛一眼,心急地走出去直接喊人。
护士过来作了处理,离开了病房。
陆津南站在床尾一侧,默然不语。
“你太坏了……”黎施宛攥着心口的病服,“差佬就是大晒?你到底有多了不起,你懂什么……”
残酷地,揭开少女不愿正视的伤痕。
“对不起,因为我有必须要确认的事情。”陆津南说。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黎施宛眼眶泛红,“你滚!”
门边,刚一脚踏进来的阿肯吓得站定。
陆津南走过来看见他,轻声说:“什么都别问,你陪陪她吧。我下去抽支烟。”
“哦……”阿肯愣愣地看着陆津南走远,才进了病房。
不过一支烟的功夫,陆津南回到病房就不见人了。
值班护士说病人出院了。陆津南打电话给阿肯,阿肯吞吞吐吐解释说送阿宛回去了。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以为,你在家……”
“你以为?你以为就是以为?”
“Sorry Sir,”阿肯低声说,“阿宛不让我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