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萤灯(31)
父亲很是同意,他已经受够了母亲风姿卓越的吵架功夫,内功修为非一般人能比,凡是和她吵架,她可以骂到你寸草不生,不到绝人之路绝不回头。
住到城里,楼上楼下基本上都是生人,她也无法再去惹事生非,闲谈八卦,包打听的本事又要重新进修,可以落得清净。
一路前行,脑海中飘过爷爷奶奶,离开并未告别,这很大程度是由于感情淡薄。
从小到大,他们吝啬得不曾给过一分半毛零花钱,唯一一次给了一元钱,也是破天荒的大事。
那是一个傍晚,大概十岁的我准备回家吃饭的路上,被三叔截住了去路,说是爷爷让我去一趟。
糊里糊涂地到了爷爷那里,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莫名其妙的要求老实招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致意思是爷爷放在厨房柜子里的一百多块钱不见了,问我是不是拿了,快点拿出来。
“没有,我真没有拿。”我惊慌惊恐地一脸否认。
“没有,不可能会不见,一定是你拿的,别人不会拿。”爷爷一脸的怒气,脸上没有些许宽容的意味,淡漠的神情让人心寒,他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没有拿。”只觉得心中的苦水一直往上喷涌日出,泪水悄然而至,落入嘴角,淡淡的咸与心中的苦水交融,又被狠狠的吞回去,不能哭泣。
我没有做,于是一次倔强的否认之后我一言不发,喉咙底发出嘶哑的哭喊声也被硬硬地打成了无声的哭泣。
“不承认不能回去,等交代出来才能走。”爷爷强势地下了一道口谕,没有他的同意,今天休想吃饭。
奶奶语气略微缓和,暗示道:“这事可真蹊跷了,如果拿了就拿出来吧。”字里行间之间的弦外之音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判断错误。
她边说又边在柜子边上找来找去,恨不得用照妖镜快点让我现出原形,他们像似要翻个底朝天的模样,只要没找到,我一定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
三叔走到我边上,冷言冷语道:“我们家,就你们是一个贼,有名的贼。”
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如此不假思索地下判断,他斜着眼端倪着,瞧了一会,又冷冷地补充道:“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哼。”说完,走开了。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一层层抽剥内腑般让我支离破碎。
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直叫,而精神上的恐惧更让人瑟瑟发抖。
四周的一群成人面对一个孩子,没有太过残忍太过冷酷太过无情的愧疚,不断地冷嘲热讽。
绝望的眼眸望着无尽的天空。
苍天白云……
你能否指引我,给我一缕光。
照亮我,给我力量。
让我不要害怕。
我无助得蹲在门口的地上,等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审判。
突然里面传来了奶奶的一声惊呼:“找到了,找到了,掉柜子下面了,角落里有一个洞,可能东西塞进去被挤到角落,然后掉下去了。”奶奶走过来这样笑着解释。“找到了就好了,就好了。”她言辞闪烁的补充道。
爷爷似乎怒气也消退了,拿着钱,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个一元的硬币,说:“给你一元钱,去买一只冰棍吧。”说着递了过来,这算是对刚才言行地一点安抚。
我并没有接住这个用自己被诬陷是贼换来的一元钱,我要让他们永远明白,是他们冤枉了我,嘟着嘴巴,一言未发,转身逃离了这个地方。
走出奶奶家门口,忍不住开始狂哭不止……
快到家门口,又擦干自己的泪水,怕母亲看到,怕母亲又和爷爷奶奶吵架。
永无宁日的吵闹已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习惯,时不时的敲打着,如魑魅魍魉般让人厌烦。
于是将它埋葬于内心深处,让它变成一道永久的,不愿揭开的伤疤,如砂石沉没于大海般不知不觉,无人知晓。
路上的车来车往,父亲指指点点去新家的路,驱车大概20来分钟,已经在小区楼下了。
房子在二楼,母亲说,年纪大了,以后可以方便走动。
这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家,简单而温馨,墙壁四周是淡淡的花纹的墙布装饰,舒适而惬意。
客厅餐桌上有两盏挂灯,柔和的灯光被母亲点亮,餐桌边上挂着两幅小小的壁画。
“来,来,这个房间给你。”母亲马不停蹄地开始展示她的得意之作。
打开自己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很特别的写字台,有很多隔层,可以大肆摆放自己的书籍,很难得她居然记得了我读书的战具。
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和母亲之间,甚是疏离,很少有别人的那种促膝长谈,贴心窝的谈话,说完她就管自己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