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
林焉心头一惊。
血契是一种常见的仙术,一方若完全自愿听命于另一方的任何差遣,便可取心头血以灵力包裹,置于另一方魂魄之中,从而形成契约。
那夜施天青应是感受到了血契之主的召唤。所以他刚从封印里出来,明明丢了那么多记忆,却第一时间去了幻音岭找容姬。
这血契一旦订立,无论之后是否依然还是自愿,都无法中断,唯有一方身死,方能破解。而若是被差遣的那一方反悔杀死血契之主,则会遭到反噬,散尽修为。
原有仙君试图用血契培养精兵良将,或是悍兵傀儡,却发觉这“绝对自愿”实数难得,后头便作罢了。
“你自愿为她……”林焉抬眸看向施天青,眼里神色有些复杂。
“你醋了?”施天青将他眼神收入眼底,还有心情开玩笑,“要是你喜欢,我也与你定一个可好?”
林焉偏头不答,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
直到一缕白光破空而来,刺穿了泼墨般深黑的幽冥,一卷玉简被包裹在通透纯净的白光中,在靠近林焉的瞬间,忽然变得温柔起来,缓缓落至他手心。
“天帝的旨意?”
林焉一目扫去,将玉简收入灵戒,从房檐砖瓦上站起来,“我该走了。”
“阿焉,”施天青叫住他,“务必保重。”
林焉回头,轻轻应了一声。
“若……”他隐去了部分话音,林焉却了然地看向他,施天青为这片刻的心有灵犀笑了笑,对林焉道:“我会接替问寒,替你继续查明王在幽冥的‘鲛人’生意。”
“无论你何时来幽冥寻我,”施天青道:“我在桃花客栈等你。”
林焉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了问寒在查什么,只道:“多谢。”
“还有,”施天青的笑意少见的带上几分苦涩,却比从前都真诚。
“我的记忆里,没有容姬。”
林焉闻言唇角轻勾,他轻咳两声,状似无意地掩去笑意,仍是看向他,后者摸了摸鼻尖,低头笑道:“我的解释是不是太多余。”
“不。”
“那你笑什么?”
林焉双眸中倒映着男人绝色的脸,却没有再出声。
无声的沉默再次蔓延,直到远方的暮鼓声响,林焉忽而抬头,才发觉自己心头那一点极轻极弱的刻意拖延与……不舍。
林焉回过头,望向施天青,对视的瞬间,两人忽然相视一笑。
于是林焉双手抱拳,对施天青道:“就此别过,望君珍重。”
施天青同样抱拳回他一礼,眼里墨色深沉。
“就此别过,望君珍重。”
第29章 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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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御剑直至皇都,前几日阴郁的小雨未歇,皇城里依旧暗暗的。他提剑直入宫城,宫人侍卫们惊慌地看向他想拦,却被厚重的威压震慑到难以抬起头。
他毫无障碍地穿行于宫中,行至女皇的寝殿。意外的是此时女皇并不在此处,唯有连枝守在殿中。见到他的瞬间,连枝寒毛直竖,因着习武多年的缘故,她虽不会仙法,却能勉强抬头看向林焉。
“你是谁?”
她说完,只觉唇舌都要被冻住。
林焉略微抬手,剑尖直指她脖颈,“国师现在何处?”
连枝咬着下唇,握住令牌的手不住发抖,林焉眼眸微敛,寒光已入她骨髓。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林焉身前,望着仙君不染分毫尘埃的衣摆,嘴唇嗫嚅,仿佛欲言又止。
林焉垂着眼皮看着她,却不料说时迟那时快,连枝猛地掰断令牌,爆裂的火光从令牌处炸响,“嘭”得一声,眼前人并着令牌一同化为灰烬,绚烂五彩的烟花撞破宫殿大顶直冲云霄。
林焉正待打开地牢入口机关,十名白袍黑衣的武士整整齐齐地站在他身前。为首那人他在刘仁的视角里见过,是连家十二暗卫的大师兄,连城。
“你们拦不住我。”林焉淡淡道。
凡人力量相对于仙君,无异于以卵击石,身负灵力的林焉想要杀死连氏十二暗卫,与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不同。
连城看向他,尽管面上已起了寒霜,依然咬紧了牙关,维持着声音的稳定,“我十二人穷困潦倒,孤苦无依时均为国师所救,就算螳臂当车,今日必不会让你伤国师半根毫毛!”
他很有胆气,林焉的目光扫过他,半晌,收了剑上灵气与周遭威压。
“半盏茶之内,我若辖制住诸位,便请诸位将手中令牌交于我,与我一同上京作证。”
连城甩鞭抿唇,“来吧。”
十位死士一拥而上,林焉脚尖点地,轻纵于梁上,连城疾风追来,他执剑刺下,连城脚步轻移,其余九位死士踩住他关心的档口,将他团团包围,林焉见状轻笑,长剑当空,只一跃,攻守之势陡转,他身后之人来不及反应却已变作身前之人,只觉腰背如千钧重击,登时没了力气,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