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酒歌两相和(815)+番外
村里村外相隔几里,气息却截然不同。林中抬头所望是一片阴翳,此刻已是大亮的天光。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痛,恍如三年前刚来水禾村的那个清晨。
凌若笑了,“一切都很熟悉,一切都很美好,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咦,凌若姐姐你在说什么?”小闻朝她挥着双手,“什么是假的,我在这里呀。”
凌若抓住小闻的手,低下身子,“当日是你将我救下,我心怀感激,至今依旧。但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孩?”
闻言,小闻的动作慢了下来,顿了片刻,瘦弱的肩膀有些抽搐,带着哭腔哽咽道,“还能是谁家小孩,当然是已死村民家的孩子。”
面色悲怆难掩悲伤,言语之中不无怨念,感觉得到他的内心颇为隐忍矛盾,让人听得心疼。
若是三年前的她,必定信了。
凌若并没有前去安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哭。
过了会,抽噎声止。
小闻安静下来,用手抹去眼泪,抬头看向凌若,露出与年龄不符的笑容,“你是如何发现我的破绽?”
承认了……
凌若叹了口气,抓紧「小闻」的手,“寻常人,是看不到我的。”
闻言,对面之人突然面露阴鸷,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道,“竟然在这种小事上栽了,可恶!”
“我问你,真的小闻呢,他……他被你们杀了?”
「小闻」在一旁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不相干人的性命,真是妇人之仁!”
听到他的回答,凌若急了。长眉倒竖,双目怒睁,一把将「小闻」的手腕别住,掐紧他的命脉,一字一顿道,“我再问一遍,小闻,到底在哪!”
见状,对方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回答道,“小闻不就好好的站在你眼前么,凌若姐姐?”
说罢,掐在之间的手腕倏忽间变成薄薄的一张人皮,本体趁其不备早就金蝉脱壳。
原来,他就是他。
村子里原本和煦的气息变得浑浊不堪,空气里传来稚嫩却诡异的笑声——
“她说得对,你这丫头确实不好对付,看来是贫道低估你了。”
凌若捏着手上的假皮怔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小雪跑到跟前不断叫喊,才将她喊回神。
“主人,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呀!”
的确,水禾村还有几个活人。
想到这里,凌若一个箭步冲进李大娘家中,扫视一圈空空如也。
一种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凌若心中焦急,不论是非对错,先前因自己的出现已经打破过水禾村的「安宁」,如今她不想连村中最后几人的性命都被自己牵连。
于是调头就跑,冲向村子后排的院落,那是村长的宅院。
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人居住。
心更慌了,难不成将他们灭口?
不,应该来不及。只要「小闻」的身份一日不破,他们就无性命之忧。
直到凌若突然现身水禾村,他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会被揭穿。何况他刚才只顾着脱身,不可能有时间去灭口。
村长夫妇还有李大娘此刻定然被他藏在某处!
往事如烟,尽数呈现眼前。
“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凌若径直走向村中央的水井,又向前迈了几步,推开昔日借她暂住的房门。
三个人笔直地躺在床铺安睡。
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事情还没完。
“你们注意到了吗,凌若看着安睡的三人,静静地说道,他自称贫道。”
“唔,看来是道门中人。”思及此处,冀北阳恍然大悟,“难不成他就是那个乳母的师父?”
“不止。”
关键时刻凌若绝不会吊人胃口,直接续说道,“他便是我们一直寻找的妖道。”
关于水禾村的那件事,即便是罗肆至也未必知晓全部细节,于是换了一种说法解释道,“此人视云家祖孙三代性命如草芥,将其魂魄玩弄于鼓掌,兴许是这些年来暗中「指引」我的幕后之人。”
“等等,等等,越说越复杂了,待贫道捋一捋。”
冀北阳伸出手,一脸仔细的看着凌若道,“刚才那个叫小闻的少年,其实不是少年,他是乳母的师父?”
“嗯。”
“至于妖道,这一路上听小雪说了些,是五十年前来这村子的怪异道人?”
“是。”
“此外,他也是前段时间在地府闹得沸沸扬扬的一魂双生之事的主谋?”
凌若频频点头以确认冀北阳的每一个疑问。
“一个人有这么多身份,他活着不累嘛!”
活着累不累她不清楚,她只知道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疑问都能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