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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184)

作者:赤虎 阅读记录

揭枢呆了一下,马上神态轻松起来,他频频点头:“我明白,离人没有炭薪了。”

周邦式也附和的点头,直起嗓子嚷嚷:“这我就放心了……再来一杯热酒。”

赵兴很纳闷:“你放心什么,我家没柴了,你很放心,你这厮还是我朋友吗……你们都明白?明白什么?”

“明白,明白”,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我们什么都明白!”

“可我什么不明白”,赵兴纳闷的望着这三人,还想解释,三人又齐声阻止他继续表白:“我们都明白,离人兄无需多言。”

“这就明白了?”赵兴不放心的追问一句。

揭枢已经岔开话题,他看着眼前这片建筑群,忍不住赞叹:“离人兄的房子结实啊,这么大的雨,新盖的房子,泥都未干,大雨倾盆十日,竟然没有一片瓦掉下。”

“那是那是”,孙逋递过来别有意味的颜色,鬼鬼祟祟的向旁人递眼色:“这雨再大,能把赵兄的房子淹到吗?不应该呀!”

跟古人没法说真理!……赵兴干脆不说,吩咐倭女重新布菜,斟上热酒,再度畅饮起来。

揭枢等人抛开了心事,文人的脾气上来了,揭枢举着酒杯,羡慕的说:“离人兄,前几日我听说了西园雅会的消息,天下士人都在谈论这场盛会。听说李公麟绘制、米芾作序的《西园雅集图》都已经千金难求了。惜我当时未在现场!”

孙逋轻蔑的瞥了一眼揭枢,说:“你当时在京城也参加不了这场西园雅会,比如南伯兄,跟离人那么近的关系,不是也没有参加吗?”

周邦式对自己没参加这场聚会倒没有怨恨,一个是集会大多数属于旧党官员,他不适合加入,另一个是——“说起来,当时参加的人士都是政事堂的相公与当朝名士,在场的除了离人兄是白生外,还没有一个品级低于三品之下,名气小于王巩的人。在下不能加入,也是理当如此。”

揭枢并没有被周邦式的话所打击,他兴致勃勃的举起杯,说:“行个酒令吧,从我先来,来段‘捣练子’还是‘九张机’?”

“九张机”这名字赵兴听过,金庸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瑛姑曾做过“九张机”、“十张机”。九张机者,才子之新调。恭对华筵,敢陈口号。凭戛玉之清歌,写掷梭之春怨。章章寄恨,句句言情。

这种体制诗是宋代才子新作,一方面是当作“口号”,用于称颂,另一方是当作“酒令”。而“捣练子”也是一种口号加酒令的诗歌体裁。

赵兴皱皱眉头,为难的说:“可我这里没有叶子!”

赵兴说得“叶子”是一种酒令令牌。早期的酒令牌是采用“竹制筹令”。把竹签当筹,签上面写有酒令的要求,比如做诗、做对,抽到的人要按照签上的要求去做。到宋代的时候,酒筹变成了纸,当时叫叶子,纸上面画有故事,并写清楚要罚几杯。

再发展到后来,就有了“叶子戏”,可以说“叶子戏”就是纸牌的起源了。再后来,叶子变成了骨牌,骨牌在清末的时候逐渐发展成了麻将。

“无妨”,揭枢喝下一口酒,大声说:“就以这场雨为题,我先来:‘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春雨绵绵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揭枢唱完,孙逋毫不停留的接上:“两张机。月明人静雨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吃的心满意足的周邦式马上连上:“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赵兴那个愁啊——原来整个大宋唯有他耍不来诗词,怎么办?

第八十九章 来了一位高官

赵兴正愁得眼珠乱转,猛然看到程夏嘴唇蠕动,似乎在那里推敲诗句,他单手一指:“你来!”

程夏上前朗声念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相对浴红衣……好”,赵兴隐隐约约记得,这可是一首名句,可他记不得以前是否有人先做了,只好含糊的夸奖。

程爽不服气,也上前一步,大声念道:“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接下来是程旺,连接着赶来的以色列人俺裕、白樵也能绉上几句,赵兴郁闷的快要吐血,脸上还要作出很自豪的神情。

“怎么以色列人跑到大宋都会作诗了,没天理!”

赵兴不知道,俺裕他爹俺诚最后还考中了进士。人家可是结结实实的进士,完全没有认识的主考老师和判卷官。

院子里人多,尤其文化人,更多。赵兴不会诗,别人都会。连以色列人也会。听到这里在做诗,会作诗的有酒喝,马上来了一群人,一人一句,马上织完了“九张机”,而后酒令终结。

揭枢等人一脸惊叹,赵兴装模作样,一脸遗憾,生似没机会作诗,满肚子才华无处显露,感觉特郁闷。

揭枢这家伙就是不识趣,九张机都织完了他还没完,紧接着开始《捣练子》。一伙人就着《捣练子》这个曲牌捣啊捣,遗憾呀,赵兴这里人多势众,又没等轮到他自己,大家把所有能捣的练子都捣完了,这让赵兴“充满遗憾”的蒙混过关。

作为亲身参加过西园集会的人,风流倜傥的源业平最受欢迎,他翘着优雅的兰花指,细声细气的用诗歌语言描述那场盛典,纪守中则时不时的、恰到好处的点缀上一两首诗,令在场的三人完全忘了对酒令。

傍晚时分,瓢泼大雨竟然神奇的转成毛毛细雨。雨一旦小了,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这让揭枢等三人满意告辞。等走出赵兴的庄园,揭枢一拍脑门,猛然想起:“啊也,我今天是不是太张扬了,怎么离人从头到尾没做一首诗,难道是我的才华……嗯?”

揭枢扬起了眉毛,频频向身边两人递颜色,催促他们的赞扬。孙逋已经完全喝醉了,他任人抬上轿,完全不了解知州大人的渴望。而周邦式酒壮怂人胆,他不顾揭枢的脸色,粗声说:“我在京城时曾寄寓离人家中,听秦少游说:不知怎底,离人厌恶以诗才称名于世,他虽也做过几首好诗,但从不肯人前夸耀……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揭枢有点难堪,但醉意支撑,他的思维有点迟钝,结果难堪只持续数秒,他的心思已转到周邦式的话上。古时候信息传播的慢,他只知道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是赵兴做的,现在听说赵兴做得好诗有数首,便好奇的问:“离人……竟有多首好诗?首首都精彩?”

周邦式用看乡巴佬的目光看着揭枢,他一边在蒙蒙细雨中往软轿上爬,一边亮起嗓门唱:“长亭外,古道边……”

好听!揭枢舍不得,他追着周邦式的轿子,跟轿子跑了一路,直到醉咧咧的周邦式把整首曲子唱完,才依依不舍的停下脚步:“我今天都做了什么?在苏子瞻的关门弟子面前谈诗歌……啊,我今天真喝多了!”

第二天,天短暂的露出了晴空,赵兴赶紧命令:“快,把铸好的大铳抬上船去,让船起锚,贴着岸边走。”

想了片刻,赵兴又不甘心:“等等,新火药试射还得我亲自去……程夏,快去唤赵琴儿来随我同走。你记着:这场大雨过后,水质变混,所有喝的水、做饭的水都必须煮沸后饮用。谁也不准喝冷水——这是铁律,旦有违反,赶出堡门。”

大雨过后,柴草潮湿,而且看状况,这场雨只是短暂停顿。程夏有点犯难,但赵兴容不得他说话,立刻带着数名以色列人,与赵琴儿登上了那艘稍加整修的大船,扬帆而去。

果然,正午时分,雨又开始下了。挨到第二天,雨时大时小,一直没停。揭枢耐不住了,赶紧再上赵兴府上拜访,接到消息说赵兴出海,他无奈的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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