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547)
但帅范却没有这种习惯,赵兴的新军也规定了汇报战果必须有一说一,以避免参谋人员误判局势。
交趾兵遇到了南亚小国的军队,还有一分凶狠,但遇到大宋的军队是什么德性,赵兴早就知道,他摇摇头,轻声叹了口气,黄庭坚一直待在翰林院,不太知道实务,看到赵兴叹息,憨厚的他连忙问:“怎么,这战果有问题吗?前线将士苦战,既然胜利了,离人就不必过分苛责。”
赵兴叹了口气,回答:“斩杀三万——帅范杀俘了!我知道,我们出动的是火枪兵,越南人没有见过这种新式武器,三百个火枪兵排枪轮射,能击溃三万交趾兵,包括交趾的象军也受不了爆炸的硝烟与火光。
交趾人当我们是君子国,一定是损失了部分兵力,而后全线向我们投降了。
交趾人能有多少军队,我广南才凑出来两千火枪手,交趾三万兵力,估计已经把北方的军队全算上了,这些人投降后,帅范一定使了个手段,把他们全部屠杀了。”
晁补之吃惊的张大嘴:“杀俘,超过三万人,这是大罪,离人赶快……”
赵兴叹着气,说:“这个黑锅只能是我替他背上,也只有我替他背着个黑锅了……嗯,且让我修改一下这份战报,夸交趾人英勇不屈,死战到底,直到最后一个人阵亡。”
秦观笑了:“交趾人死战到底,这话狄青不信,郭逵也不信,你以为朝廷大臣会相信吗?”
赵兴咧开嘴,无所顾忌的大笑起来:“他们也只能相信,我们是君子国,他们要不信,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杀了,难道他们要罢免我吗?”
黄庭坚摆手制止了其他几位师弟的讨论,他笑着问:“似乎我在上一期写的那首啤酒诗,没引起什么纰漏,既然如此,离人下一步计划是否可以开始了?”
赵兴点头:“四位师兄都在,我们下一步就是校订古籍,将古籍当中的重要文章全部加上标点符号,重新印刷一遍……还有司马相公的《资治通鉴》,这可是部大著作,还望几位师兄努力。”
黄庭坚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盯着纸说:“我和几位师弟考虑个目录,有春秋、左传……”
“加上墨经”,赵兴直嚷嚷:“几位师兄不知道我在提倡实用学派吗,老师是制科状元,杂学上是一代榜首,我们跟别人比经文,比不上,就在杂学上花功夫。我们也争取开创新一代实用哲学,开创一个类似墨经的实用学派。”
赵兴讲到这,黄庭坚放下手中的纸,问:“你在第一期海事新闻报上问了个问题,怎么计算出罗德岛铜像,两腿之间的合理距离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答这个问题?”
赵兴回答:“一赐乐业人已经把力学原理这本书翻译出来了,我正在润色,希望用宋人的语气把这本书的内容讲述出来,书中还有一些大白话,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言文讲述,几位师兄大才,回头替我润色一下。
另外还有逻辑学,这是智慧之母,我准备在明年开春的时候,把这两本书同时对外发表,还请几位师兄多多帮忙。”
晁补之回答:“正该如此——我等四人乃是罪官,做什么朝廷都要跟你为难,除了做学问,说起来在广州这三年,还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几位师兄弟凑在一起,衣食有人供养,专心做学问。今后凡是读书人读书,都得阅读我们四人校订的古籍,这对读书人来说,乃是莫大的荣誉。对此,我们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
几位师兄弟聊的开心,赵兴忘了让那个报信的士兵退下,他这才想起,一边挥手让那士兵退下,一边说:“你且退下,这份军报我会润色下,发在下一期海事新闻报上,你歇息一天,马上动身返回广西前线,告诉帅监司,就说:元丰年间我们返还越南北方五省,是想与越南和平相处的,既然越南不想和平,那么就归还北方五省,我只要他们的北方五省。”
那名士兵正答应着退下,又一人赶来报信,这次报信的是赵兴家里的仆人,他报告:“大郎,陈支婆回来了,还带着小公子云儿!”
“来的真快”,赵兴笑着起身。
陈伊伊一直待在金兰城,监督金兰城的建设,这个城是赵兴许给她儿子的,她自然满腔热情的、凡事亲历亲为。现在金兰城建设并未终止,陈伊伊中途抽身赶来,一定是来说和的。这表示越南吃不住劲了,他们本想占个便宜,结果吃了个大亏,便请出陈伊伊来讲和。
赵兴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到了晚饭时间,这才慢慢的走向后院。
他这座院子一直在不停的扩建,一般来说,院子里三顿饭的时间是最热闹的,寄寓在此的苏轼一家人以及苏门四学士也常常与他一起吃晚饭。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偶然来蹭饭的访客。仆人们也是单令开席的,不同等级的仆人所吃的伙食类别也不同,这就造成了赵兴院子里,厨师的队伍异常庞大,虽然没有蔡京鼎盛时期,切姜丝的女仆都有三四百位那么夸张,但总算起来,厨房里做饭的师傅与打下手的仆人也到了一百多名的骇人数目。
赵兴府上的伙食是极其精美的,由于身在广州,加上赵兴的现代经验,他对南洋一带的香料贸易非常关注,在他的努力下,几乎找全了这时代所有已发现的香料。所以饭点时间赵兴这座园子是浓香四溢,人来人往。许多衙门的属吏都喜欢借着请教公务的理由,在吃饭时间来赵兴府上蹭饭。然而,今天赵兴是要单令吃了,大家都知道陈夫人回来了,所以都没有来打搅他。
赵兴的后院栽满了樱花树与酸角树,他走到这个院子时,不禁想起“后宫”这个词,这个词诞生于七千年前的埃及,它同时有着与世隔绝与监狱的意思。深深的高院就仿佛是一所监狱,幸好这是宋代,在宋代女人有太多的节日可以上街玩耍,然而,像陈伊伊这样跑到海外一玩经年,也是很罕见的。
小厮一溜小跑的跑到赵兴前面,赶去后院通报,接到赵兴到来的消息,程阿珠领着妻妾们站在屋门口迎接,其实说是妻妾,也就是她与陈伊伊两个人,胡姬喀丝丽快要生了,已经单令开火。而廖小小似乎不太适应广东的炎热气候,抵达广州后一直病恹恹的,胡姬喀丝丽的怀孕更加打击了她,将近有半年的时间,她一直不怎么合群,也不喜欢公开露面。
赵兴冲两位妻妾回了礼,举步向屋里走去,程阿珠似乎知道赵兴与伊伊有话说,闲坐了一会,借口看望孩子,领着丫鬟们告辞。程阿珠一走,陈伊伊赶紧起身,跪在地下俯首不语。
赵兴端起一杯茶,招呼女使摆上晚饭,淡淡然的说:“你是赵家的人,还是陈家的人?”
陈伊伊跳了起来,嬉皮笑脸的凑到赵兴身边:“我当然是你的女人,你也是我的男人。可父家有事,我也不能不管,是吧。奴的父家要是灭了,奴也不成了无根之凭,怎么得了?”
赵兴轻抚着陈伊伊的脸,笑着问:“若不是我的军队狠狠教训了交趾陈氏的军队,你是不是还不回家?”
陈伊伊偎进赵兴怀里,腻声说:“相公让我回来,一纸文书即可,也无需杀我三万陈族子弟,三万条生命呀,相公好硬的心肠。”
赵兴摇摇头:“在国家利益面前,没有私人情意可讲。世人都知道我赵老虎的便宜不好占,这次我拿下大理,周围的人来占便宜,我若许了越南,其他的人怎么阻止?
更何况,我对交趾北侵的政策极不满,现在两广地带做主的人是我,他北侵就是与我做对,而我想建功立业,想要扩张,恰好是需要南侵。
南方有更广阔的土地,据我所知真腊国的土地很肥硕,湄公河平原简直是块风水宝地,交趾为什么不致力向南,反而要惹我这头赵老虎呢,他难道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