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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580)

作者:赤虎 阅读记录

你们别看谢麟现在乐,指不定以后要哭。当然,他这辈子估计没有哭的机会了,因为这个吸筹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可能在一两百年中才能完成。

想一想,人要在陆地上行走,翻山越岭的,太阳升起出发,太阳落下要找旅店住宿,赶路的时候唯恐错过宿头,所以一天走不了多少路。而坐船走就不一样了,人在船上住、船上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在这个时代,还有比坐船旅行更轻松的吗?

我广州富饶,现在名声在外,内地人们都知道,但他们不一定知道怎么来我广州谋生。扬州以北的人只知道往扬州赶,那么,四川府的人呢?有了这条小运河,成都人可以顺着长江一路漂流,漂到广州。

不要低估了老百姓的勇气,百姓一旦知道活路在哪里,就不用怕天高地远,如此一来,我广州吸纳移民的能力会加快数倍,数十倍,而且不用负担他们的移民费用。”

赵兴提到成都,单锷脸色变了一下,小心的看着赵兴,斜着眼问:“大人提到成都,莫非大人吞下荆湖,依然意犹未尽……你又转什么心思?成都与吐蕃接壤,吐蕃人才偷袭你不久,你是不是……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我这就去郴州上任,不就是挖一条百里长的沟吗,小事!哦,借这个理由,你是不是又要让朝廷给你调拨厢军了?”

赵兴笑而不答。单锷也没客气,他站起身来,边往门外走边说:“我走了,西江河上的船运股份我可不打算卖——你当初答应我,等我把那条河整修完毕,河上每条航行的船,每个单程付给我一个银币,这笔钱我可从没有收到过……算了,我不跟你要账,我找你家陈夫人算账去。”

“找张卓为”,赵兴冲单锷的背影喊:“陈夫人大半年不在,现在这笔钱由张卓为分管,你放心,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张卓为就是赵兴从辽国掳来的那名县尉,他现在也登上大陆,成为赵兴的管家。

单锷一转眼跑的不见影子,赵兴顺势把目光转向了詹范与周围之,他坦白的说:“两位在任上很是照顾我老师坡公,如今两位任期满了,还想转任什么官员,两广地带任你们选。”

詹范也不客气,他跟赵兴交往较多,知道赵兴一旦把人视为朋友,就格外慷慨大方。他指点着桌上那副地图,说:“我听说最近海外事务司弄的轰轰烈烈,这一任任满了,我想去海外事务司转转,听说勃泥总督还有空缺,我愿去做一任勃泥总督。”

赵兴悚然动容,起身拱手:“广南现任官员都很少愿去海外任职,詹守竟然愿意替我解忧,很好,勃泥总督就是你的了。”

詹范咧嘴笑了:“那是他们傻,我看了你的海外事务司条例:知州品级,到了外藩,俨然国王一样,而且什么事不用操心,只管收钱盖章。海外待个五年,捞足了钱财与珍奇玩意,回乡之后,何必再做官,只管教导孩子就够了。你不是说过:海外蕃人可不是我大宋子民,担任一届总督,生杀予夺,一切以我大宋利益至上。一任总督,连外藩国王都可以呼来唤去,此种威风,怎一个知州比得上。”

周文之笑着补充:“外藩外领的税赋额,朝廷也没有定律,随总督上交多少,其中三成是总督的收入——这规定好,詹守挑了个好地方,勃泥油矿销往大宋,每年也有一百万贯上下,三成就是三十万贯,五年任期就能拿一百五十万贯,这还是合法的收益,子孙三代足够花了。”

赵兴感兴趣的望着周文之,问:“周守也有兴趣?”

周文之哈哈一笑,答:“下官跟谢应老有点交情,听说赵大人跟谢应老要了两个知州的位置,一个被单大人要去,下官也想去荆湖转任一下,不知赵大人可否许可?”

赵兴点头:“我准备修建那条运河,所以跟谢应老要了郴州与衡州的位置,耒水贯穿这两个州县,直通洞庭湖,修好了那条运河后,我广州通向长江的路打通了,珠江水系也与长江水系连接在一起,所以这两个知州的位置非常重要。

我跟谢应老约定,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需要接连两任,任满六年。周守愿意去,我可以推荐,但周守已经做过两任知州了,你只需要一任就可以升迁,还愿意再第二任上,继续待在知州的官品上?”

周文之端起茶杯遮住了脸,笑嘻嘻的说:“我曾听人说过,大人抱怨邸报上几年不见一个两广的消息。我去翻查了一下,今年我两广发生了那么多大事,邸报上也只登了一句话,闲闲叙说广西出兵灭了大理,除此之外,再没有片言片句。

大人坐在广州的位置上,干了那么多大事,朝廷不闻不问,我在一个知州的位置上干两任期,又算得了什么。但在荆湖之地连任两届知州,或许能入朝廷法眼,但也可能,朝廷根本不闻不问——除了我们这些两广的官员,除了那些贬官,还有谁愿意来这指射之地?

我不贪心,朝廷党争如此厉害,等再坐满两任后,升官也罢,不升也罢,我能接触一下中原人物,也算不枉此生。生下来的事,且听天由命。”

“好!我这就给你们发放官印。两位,两广官员退职后,如果账目上没有问题,我还会发放一笔养廉银——这是用大理缴获建立的基金,两位可以去计司万俟咏那里结算一下……”

两位官员满意的拱手告辞,这会功夫,李源与陈公川也在赵兴的后院商议好,陈伊伊领着两人来找赵兴,她满脸忧愁的俯首在地,再三叩首:“相公,你常说‘天地君亲师,人间五纲常’,又说:‘不爱其亲,何爱其家,不爱其家,何爱其国’……现在妾身的家人,生死在于相公指掌之间,请相公怜悯怜悯。”

赵兴伸手搀起陈伊伊,表情平静的回答:“身为宋官,我的怜悯只针对宋人。你是我宋人的媳妇,你无须向我恳求,我的怜悯与爱都包含你……”

赵兴接着转向陈公川,继续说:“原本我们是亲戚,还是朋友,原本我出兵大理时,我没想到提防自己的内亲,但我没想到,陈氏家兵竟然在我最抽不出兵力的时候,背后捅了我一刀子。

原本我不会放过这样背后下刀的人,有这一个人睡在我卧榻之侧,会让我睡不安神,但看在伊伊的面上,我把刀已经擦亮了,却砍不下去。

罢了,既然你们已经说动了朝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实话说,十年之内我不打算交还北方五城,就是为了朝廷,我不能交还;为了伊伊的孩子,我也不能交还。因为金兰地区必须有十年的建设时间,否则,我怎么知道它已经会不会被人侵吞,而有了十年建设,我相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怕’。”

李源直翻白眼。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叫颠倒黑白。咱家出兵攻占的不是大宋的土地,连大理国的土地都算不上,顶多算的上大理国的羁绊土地,你设了个陷阱,让我一不小心越境,随后,早已经等在那里的大军伏击了我们,还一下子攻入我交趾国,夺去了我们最肥沃的五个城市,现在你还满把的道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

然而,李源只有忍下这口气,谁叫他“一不小心越境”!

“赵大人,我相信你,但是,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我与你只能是两国官员而已,告辞!”李源拱手告辞。陈公川犹豫了一下,狠狠瞪了赵兴一眼,追上了李源的脚步。

等他们这二人走远了,赵兴笑着对陈伊伊说:“陈氏与李氏是亲戚,我记得陈氏也有继承大越国主之位的资格,那是不是说,我们的儿子、那位小金兰王,也有资格当上大越国王?”

陈伊伊茫然的瞪大眼睛,赵兴慢慢的叙说:“我让你的孩子去金兰,并下令其经营那片土地,是给越南人做示范的,你今后要多想想你的孩子,不要打乱我的步骤,要知道,你的儿子也可能当上越南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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