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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234)

作者:赤虎 阅读记录

“湖匪要找上某家本人,某是不怕他们寻仇的,但某的家眷却不能日日防贼,若有人拿家眷威胁某,要某说出随行的举人公,某不敢保证能守口如瓶,所以大家干脆都忘了这事,谁也不说自己曾与某同行,谁也别提咱们曾遭遇湖匪。

当然,等到大码头到了,咱们船身后拖的几艘缴获的湖匪船只可以就收转卖,等卖了钱给各位分分,也能给各位多少填个进项,至少诸位这次上京赶考的费用,可以从湖匪的财物中支付,不是吗?”时穿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说。当然,他这次缴获来的财宝,已经乘着举人们睡眠,悄悄安置好了。如今既然举人们不知道,他也不愿惹是生非。

时穿说的是反话。至少对举人们这样郑重要求,那是适得其反的。

不过,时穿这么做却另有意图。

一般来说,举人都是搅屎棍——这艘坐舟上总共有两解书生,黄煜这一解书生中,六名举人公是掏了保护费的,他们家中多数比较富裕,不在乎三个钱两个钱的收益,更在意这场惊心动魄的在英雄式遭遇,许多举人公府中已经准备好了花团锦簇的文章,准备今后向同伴炫耀……按举人公的习性,指望他们保密,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时穿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这番话,也不能完全堵住他们的嘴吧。

古代中国是一种奴隶社会,获得信息的能力意味着权势以及本领。常言说“信息决定判断”,在愚民体制下,能够有机会获得真实信息,这就意味着掌握权势,意味着向上爬的机遇比别人多。所以古代中国,书生们的“清谈”就是彼此炫耀信息量——管什么国家机密,都在一壶酒中彼此高谈阔论。

所以时穿这番话,其实并不是要求他们进行保密,恰恰相反,时穿越是强调此事需高度机密,书生们越是巴不得把此事告诉路边卖馒头的,以此显示自己的“博闻”——时穿其实是在变相怂恿书生们,拿玄幻化的遭遇出去吹牛。

这些举人当中,当然不会全部众口一词的炫耀这段遇匪经历,至少一部分人不会这样。

比如黄煜那一解中,有四名类似罗望京这样出身的书生,他们家境比较贫寒,但因为交游广阔,平常很受富贵公子的青睐,以至于富贵公子愿意替他们出三两个小钱,以求他们的陪伴与帮衬。这些人常常是最明白人间世态,最了解社会现实,只是因为生活所迫,他们常常为金钱所困,在分得剿匪收益后,加上家中人丁单薄,他们理所当然接受时穿的劝告,今后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而凌鹏带领的那一解举人,这些人的家境不上不下,他们有能力合资从邻近州县雇用出身火器世家的大将贴身保护,但却没有能力负担一个贴身仆人随行上京的费用。他们也知道京城寸土寸金,随便一桌谢师宴,花费也在五两银子左右,所以,当他们陡然间从时穿那里获得一笔意外之财后,这拨人在惊喜之余,也会更珍惜自己眼下的收益,他们是绝对不会把全部真相说出去了的——因为他们曾经分赃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真实的武松武二郎

这样一来,共同上京的二十名举子当中,除掉部分年少轻狂的富家子弟,大多数人因为自己分享了一些剿匪收益参与了分赃,即使有心炫耀,也会省略部分重要的事实,比如时间地点等关键信息。而更有甚至,会在谈论此事时故意歪曲……

如此,因为大家口径不一致,于是,这段湖上遇匪的经历,传到别人耳中就非常玄幻,非常仙魔,其中还有多少可信的成分,就大大令人怀疑了……嗯,想要把一棵树隐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在森林里;想要把一段事实隐藏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参与者都一起“编制”事实。

于是,一路上时穿反复加强这个概念……哦,误导举人们。他不断的恐吓与威慑,让举人们担心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会影响仕途、影响家人,会引来匪人报复……等等。于是……

等过了微山湖,河道开始变窄,如此一来,举人们坐舟后面拖的两艘中型客船,就让行程变得缓慢而难以忍受,在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夜晚,时穿将缴获的两艘中型客舱变卖出去,自己再添一点钱,给船老大留下三百贯的收益,每位举人公另外获得了八十贯,于是,微山湖遇匪事件便彻底成为一个传奇,船上的人不仅再不谈论自己当时的神勇,仿佛连自己曾经通过微山湖都要否认了。

就这样一路摇荡到京城,黄煜与凌鹏两解书生去礼部投了帖,此时海州的解差还没有到,礼部正闹成一团粥,根本顾不上接受举人档案——有传言蔡公相家人沿路招摇,收纳举人的贿赂,声称要给举人在科举中行个方便,徐州通判因此怒而弹劾,但蔡公相矢口否认自己有这么一位亲戚。

御史台跟蔡京为这件事打成一团,正在此时,蔡京的长子蔡攸却在背后捅了父亲一刀子,他匆忙上书认罪,承认自己管教家人不严,致使家人胡作非为——蔡家族氏如今的当家人是蔡京,嫡长子蔡攸服罪,等于说:咱爸确实不地道,咱厚道,也觉得看不过去。

这下子,蔡京囧了。当他正在努力想辩解时,蔡京的另一个儿子、杭州知府蔡鋆被刺,这让蔡京雪上加霜——蔡鋆倚仗其父的权势,在杭州任上虐政殃民,百姓怨声载道,人称蔡鋆为“蔡虎”。

而前任杭州知府高权曾提拔一名浪迹江湖的卖艺人,此人“貌奇伟,尝使技于涌金门外”——他名叫武松。杭州知府高权见武松武艺高强,人才出众,遂邀请入府,让他充当都头。不久,因功被提为提辖,成为知府高权的心腹。后来高权因得罪蔡京,被奸人诬谄而罢官。武松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赶出衙门。而继任的新知府是太师蔡京的儿子蔡鋆。

蔡鋆继任后,硬说前任高权亏空了公款,扣住高权家眷与行李,日日煎迫,声称追讨前款。从不曾到过山东、也从不曾加入梁山的“杭州好汉武二郎武松”见到恩主受人逼迫,心中怒火万丈,便身藏利刃,隐匿在蔡府之前,候蔡鋆前呼后拥而来之际,箭一般冲上前去,向蔡鋆猛刺数刀,当即结果了他的性命。官兵蜂拥前来围攻武松,武二郎终因寡不敌众被官兵捕获。后惨遭重刑死于狱中。当地“百姓深感其德,葬于杭州西泠桥畔”,后人立碑,题曰“义士武松之墓”。

蔡鋆死后,州通判为前任高权以及好汉武松抱屈,上书弹劾知州大人,再加上前段时间教匪叛乱一事,蔡鋆成了“激起民乱”的罪魁,这更加坐实了蔡京治家不严的罪名,于是,蔡京二度罢相……

东京汴梁城礼部大门口,时穿面对礼部官员有点发呆,那位礼部官员可不管时穿的态度,他扬着眉,不耐烦的介绍完情况后,一指大门外,说:“知道了吗?现在朝廷没执政,不过这种事不会持续多久,先回去,等朝廷任命了新执政,咱们再接收各地举子。”

说完,礼部小吏扬长而去,把时穿以及众举子晾在门外。

唉,爸爸是李刚,开车撞死人;爸爸是蔡京,丢命又丢官——这就是大宋。

一国首相也能因为管教不好孩子而丢官。

怪就怪咱皇宋朝那群红了眼的御史个个擅长批评,从不觉得这种批评是“不顾大局”,这不,“大局”就是时穿只能干站在礼部衙门口,冲衙门发呆了,他们就一点不在意?

京城消费多贵啊,多耽误一天,时穿要多花多少钱呀?

这样的大宋,果真是“弱”宋——贪官污吏们在百姓面前太软弱。

“确认举人身份,手续很复杂吗?把解元公等人的身份确认一下,我也算完成了本次护送任务,大家各回各家,多好的事情啊花不了几分钟的!”

黄煜咳嗽一声,解释:“长卿,我等刚刚进去问了,如今相权更替,京城乱成一团……最主要的是:本界科举的主考官没了。唉,果然像你说的,本次科举真是多灾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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