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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24)

作者:赤虎 阅读记录

黄娥抓住衣角,扯到鼻子短,嗅了嗅,脸上的肌肉开始放松,呼吸重新平稳起来,继续沉睡中。

时穿站在桌边,顺手将桌子整理了一下,将两个小人挪到了桌子中间,把被子替两人掖好……此时,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时穿身子一闪,上一个画面图像他还在桌子边,满脸疼爱的掖被角;下一个画面图像中,他已经出现在门口——连个画面之间的转换仿佛没有时间间隔,当然,也无声无息。

时穿轻轻的拉开了门,冲豆腐西施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个动作似乎古今通用,豆腐西施立刻合拢了嘴巴,透过门缝观察着屋内:“两个孩子怎么跑到这来,我那个死狗,居然一声没吭。”

话音刚落,豆腐西施抱怨的主角出现了。

那条黑狗窜到门边兴奋的吐着舌头,冲时穿狂摇尾巴——这时,时穿依旧做着那个噤声的动作,黑狗仿佛顿时明白时穿的意思,它舌头吐的老长,尾巴摇的频率很快,但却没有发出一声吠叫。

昨天抵达的时候,夜色昏暗,巷道内只有星光与邻近街道的灯火余晖,在夜色下,那条狗看起来是黑色的,此刻天色微明,才发现狗的肤色其实是枣青色的,略略偏于暗红。

这是一只土狗,品种说不上来,个头比一般土狗略略雄壮,它脖子扬得老高,皮毛油亮,看起来营养充足。

因为对方并没有乱叫,时穿满意的伸出后去,拍拍狗的鼻子——狗鼻子一般不让人乱摸,但时穿伸出手去,狗却没有做出攻击姿态,它亲热的用鼻子拱了拱时穿,而后满意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冲时穿亮出柔软的肚皮。

豆腐西施咯咯一笑,旋即用手捂住了嘴,担心的看看屋内,依旧用细白的手捂住红润的小嘴说:“时大郎哄女人的手段一定高明,瞧,连第一次见面的母狗都对你如此亲热。”

时穿板起脸来,很不满:“豆腐西施,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隐射我是公狗?”

豆腐西施憋着嗓子笑了起来:“习惯了习惯了,我最见不得献殷勤的男人,常常忍不住嘲讽几句,今日也是,时大郎莫怪……这天色已不早了,奴家该开店做生意了。咱小门小户,一日不营生,当天要饿肚子的。”

时大郎压低了嗓子:“如今天色还早,让她俩再睡一会,等会我帮你搬东西,放心,不耽误,保证不误你的事。”

豆腐西施马上顺竿爬:“那好呀,我有两板豆腐,几桶豆腐脑,平常这些东西都是我与绿娘生拉硬拽,今日有大郎帮手,正好省点力气。”

时穿立刻跳出来,回身轻轻地掩上门,扬起下巴询问。豆腐西施捂住嘴,一指旁边的磨坊,那里,正飘荡着豆腐脑的清香。

豆腐脑是装在三个大木桶中,木桶本身很厚重,再加上满满一桶豆腐脑,怕要超过二百斤。

豆腐西施指着木桶:“我们两个女人在扁担这头,你在扁担那头……今天,我多做一点,两桶拿去店里买了,一桶你提去后面,给姑娘们当早饭吃。”

时穿二话不说接过扁担,一头担起一只大木桶,稳稳的挑了起来,快步如飞的挑到店门口——豆腐西施在磨坊中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而雇来的女使绿娘,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还是人么……天爷,两只大木桶加一根粗杠子,怕有五百斤上下吧……”

时穿挑担子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以至于豆腐西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挑着桶出门,只留下豆腐西施在原地发呆,女使绿娘的话唤醒了豆腐西施,她喃喃:“难怪衙役们说,凭多么凶恶的匪徒,时大郎总是一拳一个,擦上是死,挨中更是一个亡。我原以为又是蒙都头信口开河,原来……”

豆腐西施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原来那蒙都头根本没有说实话,这话哪里夸张了,简直是故意隐瞒真相。这汉子身怪力,大约已经不像人类了——”

绿娘身子发抖起来,她指着门口,结结巴巴的说:“他……”

时穿又回来了,他顺手将扁担——也就是那根粗杠子,立在墙角,一脸天真的询问:“还有什么要搬的?”

豆腐西施傻呆呆的一指桌上的两板子豆腐,时穿马上很非人类地走过去,一手一个,托起两板豆腐,仿佛掐着两块馍馍一样,脚步轻松地走出门去……

平常的日子里,豆腐西施总是做两板豆腐,两桶豆腐脑,卖完这些就关门歇业。这样的简单再生产,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同样,这种固定模式的生意类型,也是大宋朝大多数商家的选择。

不是豆腐西施不想扩大再生产,只是两板豆腐、两桶豆腐脑,对周边的街区来说,已经市场饱和了——古代交通上不方便,食品保鲜手段也匮乏,很少人有兴致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买一点小食品带回家去……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富贵闲人愿意如此消磨时光,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生活的重担以及消耗在路上的时间,使他们即使有闲钱也没这个精力。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尝试着扩大规模,那么,卖不了剩下的东西可没有冰箱储存,大家都小本生意,如此折腾两三次,家底就要赔光了。

所以,大多数小本生意不得不每天重复着固定的模式,制作同等数量的货物,卖给通常的老顾客。即使偶而有几个慕名而来的顾客,来得早没准能买上,来晚了……对不起,大爷我不伺候。

第二十七章 流言的诞生

但慕名而来的顾客,毕竟是偶然行为,而不是例常现象。所以,豆腐西施的今天,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多做了一桶豆腐脑——小桶,跟小娘子们做早饭,其余的照旧。

天蒙蒙亮了,屋内黄娥依旧捏着时穿的衣襟在酣睡,豆腐西施在门外已急得跺脚。时穿只好轻轻钻进店里面,蹲下身,把两张桌子并成的床轻轻托起,努力维持着桌子的平衡,将其移到屋角,而后歉然的、手脚麻利的拆卸门板——于是,李三娘的豆腐店开张了。

时穿的动作很轻,也很快,整个过程中李三娘光顾发呆,等她反应过来,时穿已经摆好了货物,抹好了桌案,挂出了招牌……第一个客人也上门了。

第一位客人是隔壁的贺五,他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篮,一进门就抱怨:“豆腐西施,怎么今天开门这么晚,昨天三月三你没开门,我也就不说了,今儿这么晚开门,还让不让人活了。”

时穿做出小声的动作,看到贺五没反应,干脆伸手捂住贺五的嘴,目光凶狠。贺五呜呜两声,时穿伸出一个指头,做出嘘的动作,指点一下屋角酣睡的两位女子,贺五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时穿慢慢的松开了贺五的嘴。

解脱束缚的贺五赶紧溜近豆腐西施的身边,豆腐西施连胜道歉,贺五望望时穿高大的身影,压低了嗓门,冲豆腐西施笑得很鬼祟:“李三娘,你又嫁了?这位可是你的新男人?好恶哦,还是拖油瓶的,哈哈。”

屋角的黄娥听到说话声,翻一下身,时穿露出责备的眼色,贺五嘿嘿而笑,豆腐西施面红耳赤:“五哥,你又多嘴。两位,今日本来就晚,你再唠唠叨叨,难不成不想做生意了?”

贺五将手中的篮子举了举,压低嗓门说:“这不,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吃了你的豆腐就去做生意。”

吃了你的豆腐就去做生意,这话怎么那么暧昧。

屋角又传来翻动声,时穿嫌对方啰嗦,急着赶对方出去,他快手快脚的盛起一碗豆腐脑,一句话不说,塞给贺五,而后瞪起牛眼睛,催促贺五:吃完快走。

时穿本来就高大,他一句话不说,瞪起眼睛,豆腐西施马上体验到衙役念叨过的“气场阴冷”。

这一刹那儿,时穿身边变得死寂一片,仿佛时间在他周围凝固了,在他的逼视下,贺五慌慌张张的丢下三文钱,紧赶着呼噜呼噜吃完豆腐脑,嚷嚷一声:“李三娘,豆腐给我送到家里——照惯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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