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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506)

作者:赤虎 阅读记录

鼾声响起的时候,林冲也变得有点睡眼朦胧,他打了个哈欠,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扁圆金属壶,拧开盖子,顿时一个浓烈的酒香飘了出来,林冲随后举壶猛猛的啜了一大口,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将小银壶递给韩世忠,说:“两日夜不曾合眼了……来,酌一口。”

韩世忠接过酒壶,随口说:“明白,你们打得那么苦,打完之后还要整顿对方水寨——都是费神费脑的活儿,一定累坏了。”

说罢,韩世忠举壶猛猛灌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浓烈的热流顺着喉咙延伸到肚子里,后味余香不断。韩世忠略微品味了一下,马上张大了嘴,举起林冲的酒壶,直接往喉咙里倒,直到嘴里装不下了,他才依依不舍的闭拢嘴巴,将满口的烈酒吞下,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将酒壶递给林冲,韩世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说:“昔日家贫,曾听说过扬州烈酒色白如水,酒性却猛如烈火,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品尝到扬州白酒,托福了。”

这是海州崔庄的高度葡萄酒,酒精度数在四十度以上……但林冲并没有解释的兴趣,他指点着远处押送来的一支俘虏队,说:“马上,一个百人队将押送俘虏,去寻找他们的亲戚朋友——我们带走的人,也要把他的亲戚朋友带走。韩兄,这操场你留下一个百人队监管,剩下的人押运俘虏过去认亲……

韩兄,我们当夜攻破这个寨子的时候,约有三五千士兵逃了出去,主簿大人猜测,他们可能去秀州找方七佛求援了,如今我们人手少,暂时无力对外警戒,韩兄请坚持一会儿,等我的士兵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我就可以缓过劲来,那时候就不担心方七佛了。”

穿过空荡荡的操场,韩世忠把目光投向码头,只见拔头水军两艘最长大的战舰刚刚降下帆,船身开始缓缓启动,而其他的海鳅船也开始调整船身——一眼望过去,那些船上塞满了头颅,船的吃水线压得很低,一个浪花穿上甲板,引起了一片惊呼。

韩世忠失声问:“这么多俘虏,吃得下吗?”

林冲却没有详细解释的兴趣,他打了个哈欠,拱了拱手说:“战后不知道朝廷有没有救济,这些人耗在此处,靡费朝廷粮草,能不能活下去还难说,我们把他们拉走,也是减轻朝廷负担……韩兄,我先去帐中打个盹,片刻就会。”

韩世忠张嘴喷出一团酒气,还想说点什么,林冲的背影已经隐入了军帐中,他只好怏怏地下令,分派士卒监管操场上的俘虏,并派出巡哨,检查各处岗位……

听到林冲进来的脚步,时穿并没有睁开眼,张嘴就问:“都交给韩世忠了?”

林冲点点头,时穿又问:“下一波增援的,是由谁领队,韩世忠说过没有?”

林冲在帐中找见一副士兵行囊,便将这副行囊当枕头,一边向地毯上倒卧,一边回答:“事到如今,下一拨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大人,此处是司行方‘王账’,住在里面太僭越,咱休息一会就得赶紧搬出去……我只眯一会儿,马上就起来,监督士兵搭新帐篷。”

话音刚落,林冲已经响起了鼾声。

虽然只是两夜未合眼,但打仗与打麻将不同。打仗的时候,人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生死就在一眨眼之间,故此士兵们始终处于精神高度紧张、肉体高强度运动的过程中。持续战斗一日夜,简直比片刻不停的连续打三天三夜麻将还要疲惫,而林冲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如果没有韩世忠接手,他也许会勉强坚持下去,只是一旦有了放松,立刻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

营帐中一片鼾声,时穿闭着眼睛自言自语说:“从来,成功者都不会是侥幸成功。韩世忠,既然是他,管理这座俘虏大营,对他来说应当是小事一桩,玩儿一样。”

第四百零六章 被代表的海州兵

韩世忠并不知道,时穿大营的一声炮响,反而使江北岸的增援活动迟缓下来。本来,这时运送韩世忠的渡船已经返回江北岸,大部分士兵已开始登船,还有士兵乘上临时制作的木筏,准备渡江过去抢功劳,但这一声炮响之后,海州拔头水军的战船空群而出,貌似很慌张的向下游驶去,刘镇顿时犹豫起来,任凭童贯怎么催促,他都不肯派出船队。

童贯在军事上是典型的冒进主义,为了“大局”——抢功大局,他是从来不在乎让士兵送死的。见到屡次派下属沟通无果,童贯决定亲自找刘镇劝说,他带齐了众将领,双方一见面,劈头就责骂:“刘知县,海州团练千里赴战,如今他们孤悬南岸,翘首企盼我们增援,刘大人为何迟迟不发兵。”

刘镇扫了一眼福州镇将折可求,折可求露出为难的神情,似乎不敢反驳童贯的话。刘镇把胸膛一挺,担当起来:“海州战船突然出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如今最可能的猜测是:江南岸有方腊军大股军队向水寨移动,意图救援水寨内的敌军,时长卿料陆战难定胜负,故而先遣水军出营回避,以保存实力。

这猜测准不准先且不说,如今拔头水军已顺流而下,江面上没有我军防护力量,万一这时候,从哪里再窜出一些漏网之鱼,哪怕只有几艘小战船,渡河将士们无法抵御,恐都成为鱼鳖了……使相,你敢担当这个责任吗?”

信息决定判断,在枢密院刻意隐瞒下,刘镇并不知道陕西之战的真相,他不知道,童贯身为大宋武装部队最高统帅,最擅长埋葬大宋武装部队。如今童贯的“大局”就是追求一场“皮洛斯的胜利”,所以刘镇的这话反而激起了童贯的戾气,他厉声喝斥:“当此之时,三军将士该奋勇当先,乘胜追击,岂能畏首畏尾,怠误战机——刘知县,请尽快发兵,出了问题,老夫全力承担。”

刘镇瞥着嘴冷笑,目光中分明透露出“你一个下面没东西的软蛋,不男不女的家伙,还做出一副男子汉的模样,你是男人吗?”

……带着这股冷嘲,刘镇回答:“本官受朝廷指派,圣上重托,前来参加剿匪,麾下都是家乡子弟,不敢看着他们成为江中鱼鳖的食物。

使相大人愿意担当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人一旦葬身河底,即便是使相大人愿意‘担当’,难道能还他们父母一个孩子么?”

说完,刘镇不屑一顾的扫了一眼童贯的裤裆,这动作让童贯顿时脸青了,他浑身都在颤抖,憋了许久,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说:“不可理喻。”

文官本来就是一种不跟别人讲道理的生物,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有自己的一套道理,你跟他们讲别的道理,好一点的人觉得你“妖言惑众”,遇上性格倔强的人,干脆觉得你“不讲理”——亦即:讲的不是他们的道理。

童贯怒气冲冲的走了。

刚才刘镇的话,实际上将太监谭稹也嘲讽上了,但谭稹不能走,如果让海州兵独占夺取江南水寨的功劳……谭稹可没有童贯那样根基深厚,弄不好他这个太尉也当到头了。所以谭稹压住怒火,和缓的劝说:“刘大人,准备将韩世忠已经安全进入水寨,他传来消息也是:海州兵疲惫至极,让我们赶紧增援……刘大人,救兵如救火,海州兵已经打了一天一夜,这时候,没准营中只剩韩世忠的兵清醒着……”

深吸了一口气,谭稹又说:“方腊源自邪教,教徒们脑袋都不清醒,万一对面营中再有个暴乱,不仅海州兵被葬送了,还要搭上何兰煌路准备将韩世忠的千余人队伍,而方腊军水寨也将得而复失——这份责任,谁也担不起啊。”

谭稹说话姿态低,刘镇松弛了绷紧的面孔,陷入沉吟。旁边的折可求乘机拱手解释:“太尉大人,刚才刘大人跟末将商议……”

折可求是府州“镇将”,这个官职意味着他是当地军政一把抓的官员,而他管辖的府州,相当于一个边境军事要塞,其中没有平民成分,全部进行军事化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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