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539)
“那就不要找了——吹号,竖旗,聚兵!”
认军旗竖立起来了,司号员吹响了号角,正在厮杀的海州兵逐渐向认军旗聚拢,稍倾,徐宁骑着马,带着一队人跑了回来,大声汇报:“大人,我紧随杨惟忠杀到一条小溪边,杨惟忠沿溪向左攻击,我向右——我军已彻底击穿敌阵,匪首郑魔王毙命!”
只说话的功夫,只见一队队海州兵押着比他们人数多数倍,乃至十数倍的俘虏,向认军旗方向走来,队伍中不断有海州兵厉声呵斥俘虏快行。徐宁见到时穿还在战场上四处寻找,下马凑到时穿跟前低声说:“郑魔王掠获的辎重已经被我拿下,我的人正压着俘虏运送辎重,他们在后面。”
这个时候,一队海州兵押着一群赤身裸体的女子,这些女子虽赤身赤脚行走在众人当中,但似乎已经失去羞耻感,眼神空洞无物,神情呆滞,仿佛行尸走肉般移动着,浑不觉的周围诧异的目光。
押运这群妇女的海州兵似乎不忍呵斥,他们只在周围逡巡,当这些赤身妇女走近时,徐宁哀叹一声,低声说:“这是郑魔王……哦,她们也不能算郑魔王的姬妾,据说是掳掠的良家女子,专供红巾军高级将领yin乐。郑魔王把她们装在牛车上……”
“牛车在哪里?”时穿紧着问。
徐宁咳嗽一声:“我用来装辎重了。”
“为什么不让她们穿上衣服?”
“恐怕……恐怕她们已不知道衣服是什么东西了。据说她们被郑魔王杀了全家,一家老小只剩下自己。自从被俘之后,郑魔王就不准她们穿衣服。刚才我给她们披衣物,很多人呆呆愣愣,根本不知道扯紧衣料,不过,她们让走就走,让停就停……”
时穿铁青着脸说:“我听说方腊的红巾军,红巾之上分为六等,每一等级享受不同干部待遇——把那些高等级红巾找出来,全部斩首。”
说罢,时穿扯下身上的披风,向那群妇女走去——这个动作立刻引起许多人效仿,无数团练脱下外衣,或者逼令红巾军俘虏脱下外衫,走过去温柔的给那些妇女披上……
当晚,刘镇率领旌德镇诸军赶到大鄣山口,这些后来的官军沿途几乎没遭遇战斗,所以走得很快。等他们赶到时,时穿已经扎好营寨,营寨周围一队队士兵正在处斩俘虏的方腊军,无头的尸体遍及四野。刘镇羡慕的望了一眼海州兵,发觉海州兵似乎人数很少,有点顾不过来的架势,他立刻让麾下士兵协同打扫战场,他自己带着三两人直接找到了时穿的军帐,一进门就搓着手,连呼:“太好了,太好了,我刚听说了,我军大破十万叛匪,郑魔王毙命……杨惟忠来,怎么不见杨将军?”
时穿上前行了礼,回答:“杨将军还没有找到,据说他进入百丈山了。”
刘镇愣了一下,担心地问:“不会有问题吧……咱们西路军已经折了一员大将了,可别再出事?”
时穿神态很轻松:“应该不会有事——晋西蕃兵基本上都跟他走了,他们是骑兵,即使遇上大部队,想走别人也留不住。”
刘镇点点头,一侧身,让出一位将军打扮的人,介绍说:“这是新任团结兵第三将杨可世,环州人。”
杨可世上前拱手:“见过大人……”
寒暄几句后,杨可世马上问:“大人,军情如何?”
“方腊退往清溪,陆行儿正在被韩世忠追击,郑魔王想退往摩尼教圣地,已被我击溃——杨大人,你我一同攻击摩尼教圣地帮源洞,如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血腥的宣和元年
杨可世犹豫了:“帮源洞是阿弥陀佛教圣地,听说唐永徽年间中,睦州阿弥陀佛教圣女陈硕真叛乱,自称文佳女皇,陈硕真被剿灭之后,传言帮源洞一带天子基、万年楼……若是阿弥陀佛教自唐永徽年间就开始经营帮源洞,至今恐怕有数百年了吧。我听说帮源诸峒皆落山谷幽险处,若路径不熟……”
杨可世话说一半沉吟起来,时穿微微一笑,答:“我向来喜欢知己知彼,当初进军江南,我在通州待了数月,人都以为我是等待军械筹集足够,但实际上我既在等待军械运输,同时也在四处搜寻向导,绘制江南地图。而这次我在太平镇也未曾闲着……”
杨可世惊喜过望:“你已经探知了帮源洞的地形?”
时穿摇头:“正像你说的,阿弥陀佛教经营帮源洞数百年,想找一个当地探子很难,哪里的人几乎都是阿弥陀佛教徒,不是教徒几乎无法在那里生存——但帮源洞存在数百年了,太平镇上总有跟帮源洞联姻的,至于那些走乡串户的小贩,也肯定去过帮源洞。太平镇上有一十七人到过帮源洞,我的士兵在镇上闲聊时,已经把他们探查清楚,这次我来,把他们都带上了。”
这或者是穿越者应该享受的福利吧,在真实的历史上,韩世忠就是找到太平镇上的十余名向导,而后像施瓦辛格一般只带领一支小分队,神奇的穿越重重山林,突然出现在帮源洞附近,整个突击过程简直就像一场好莱坞大片,让东路军西路军十五人万变成了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当时,韩世忠找到的那位向导是位方氏姻亲,方家人娶了她妹子,而后以不贞的罪名将其妹子谋害,顺便侵吞了他妹子的嫁妆。这位兄长在与方家人交涉过程中数次去过帮源洞,其妹死后此人一直想报仇。最终他引领韩世忠去报了仇,导致了阿弥陀佛教数百年基业覆灭。真实的历史上,辛兴宗夺取了韩世忠的功劳,这位带路者也被辛兴宗灭口,直到韩世忠掌握大权后,朝廷才给此人平反——恩赏了他的后人。
杨可世听时穿讲完,欢喜的坐不住了——捣毁阿弥陀佛教圣地,这该是多大功劳。原本他还担心地形不熟,深入群山中会受到狂热教徒包围,但现在有了向导,那还担心什么。杨可世兴冲冲的说:“我军有五万余人,战兵至少有三万;时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有五千余人!”时穿微笑着补充:“郑魔王也是撤往帮源洞的,俘虏里一定还有熟悉路径的人……两位大人,阿弥陀佛教数百年积累都存放在帮源洞圣地,夺下他……”
刘镇突然插嘴:“方腊如今在何处?”
“在青溪!”杨惟忠的嗓门在帐外响起,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杨惟忠闯了进来,进门他也没理会刘镇,直冲时穿大呼:“时大人,郑魔王的辎重你可不能独吞,当时我可是记着你的命令,一路不歇脚的追撵敌军,把他们撵得像兔子一样贼跑,这一回身工夫,战场已收拾得干干净净……”
时穿抬手止住了杨惟忠的喊叫:“参谋,过来,念一念我们的缴获。”
一名参谋捧着账本乐呵呵跑了进来,冲上面的几位官员一一行礼后,翻弄着账本说:“大人,咱的缴获不错:牛车一千三百四十五辆,丝绸……;金铤……;银锭……”
参谋念叨的数据不仅让杨惟忠两眼放光,杨可世刘镇也是两眼灼灼,等参谋念完,时穿大手在空中一划,说:“刘大人的部队晚到了,未曾参战,便取一成劳军吧。剩下的……”
杨惟忠怪叫起来:“我是骑兵,一匹战马吃十几人的粮食,我三千骑兵,时大人只有千把人,当时冲杀时我们可是个个奋勇……哦,郑魔王还是我杀的!”
时穿呲的一声笑了:“瞧你这点出息,帮源洞存放着阿弥陀佛教数百年积累,郑魔王只不过出去抢了一回的人,这些财货你也看在眼里。还说你的战马吃的多,你战马吃的都是我的粮草!”
“一人一半!”按理说刘镇是西路军总指挥,但杨惟忠这是根本看不到刘镇的存在,他跳着脚嚷:“我人多你人少,攻击敌军时是我击穿敌阵的,我追击了三十里,你只打了十余里就停步了。论起来,出力最多的是我……时大人,这也就是跟你说话,跟别人,我可不止拿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