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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珰传(8)+番外

作者: 窥谷忘反 阅读记录

轶事里的主角正盘坐在茶案前,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绣着银色的流云暗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茶案上,食指有意无意地沿着瓷白的杯沿缓缓临摹着线条。身子半侧着,半张脸掩映在阴影里,许是地上的锦袍映着惨淡的银光,背影显得些许寂寥和脆弱。

李珰掀帘而入,正坐在茶案的另一面。

司马烠的背脊这才正了正,端起几分姿态,倒不是为了显得高高在上,整个人仍然浸润在一种温和的气质下,亲切,又对客人以示尊重。这是章怀太子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李珰似乎视而不见,端起面前的斗笠盏,茶水泛起清亮的青绿色,他一饮而尽,润口回甘。他虽然不懂茶,好不好喝还是品尝得出来。

“好喝。”李珰挑挑眉。他今日穿着骑服,没有宽大的袖子和裙摆约束姿势,也没有这些华贵衣裳撑起威仪,举止利落潇洒,看不出什么“杀神”的影子。

另一边的司马烠则撩起绣袍,添了一杯乌梅茶,浅笑着开口:“你之前嫌我的茶有些苦涩,我特意加了乌梅。”像是表功,司马烠也挑了挑眉,整张脸这才有了些生动颜色。

李珰看他第一眼,便觉着太子脸色苍白,眼下有些乌青。

看来昨日朝堂上争执过后,太子与皇帝之间还有更深入的较量。

春明山在京郊南,以“梅山雪景,盖覆淮安”闻名。此山山腰处有一高阁,为倾山揽月,推窗而望,北面可看尽淮安城风光;南边便是满山的梅花与充盈漫室的馥郁香气;东边隔山相望,则是春明山主峰上的皑皑苍雪。

景是好看,就是有些太安静了。

李珰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脸色有些难看。

司马烠幽幽叹了口气:“你的病又加重了?”

世人都说靖远大将军李珰爱风月,喜热闹,好看十三人戏。

李珰用手撑着额头,闭着眼,凝神稳了稳情绪:“在军营里呆习惯了,太安静的环境有点受不了。”再睁开眼,表情恢复如常。

司马烠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起身开了东边的窗,猎猎寒风拍着窗户,还送来了春明山特有的梅香。李珰不喜欢闻香,这下却也不得不忍受一二,毕竟头的确有些抽痛。

司马烠在房间的炉鼎内添着炭,话题缓缓展开:“光炎他们想用议和卸了你的兵权,关于豫州,你打算什么时候拿下。”

光炎,便是司马烠的皇弟,当今天子的三皇子,司马炽。他的母妃是贵妃陈氏,而陈氏背后是淮安四大世家之一的陈家。

李珰对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不大关心,没有点评前一句话,直接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或许也不算回答吧。

“豫州可攻,不可守。”

豫州挟关东、关中二地,又是粮食生产重地,若得豫州,定能让魏戎元气大伤,攻下魏戎又能多上三分把握。

司马烠仔细拨弄着眼下的炭火,空中升起袅袅耀目的金色炭星。

李珰的十万军马与朝廷其他士军不同,是靠编制流民组织起来的。朝廷那边不肯松口,军队扩充便是难事。若是让李珰另统其他军队,不仅几位将军不干,朝堂上反对的人怕是比魏戎的敌军将领还多。

豫州地大,又是军事重地。一旦攻克,镇守的守军必定不少,可调动作战的兵力便会分散,李珰的十万军可能就不够用了。

未等司马烠开口,李珰笑了笑:“这几日,张家的小子估计就要南下去投靠他祖父的旧部。”

像是随口提起一桩不大重要的新闻。

司马烠偏头看向李珰,那人眉眼得意,瞧不出半点苦恼与忧心。

也是,他并不在意这些,本就是自己半骗半哄地将他绑下山,不然,他还在山上当着不可一世的山寨大王。

想到这,他自己也不禁笑了笑,旧年那些沉重的、扯不清的恩怨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好吧,你只管打。”司马烠放下火钳,踱步走向茶案。乌梅茶早就凉了,他还是端起一杯:“之后你离京,我便不相送了。祝君此去,平安凯旋。”

至于未说的承诺,他们都只能以命相付。

遣笔作李珰(4)

淮城转眼来到了十月,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绝,整个城市拢起淡淡雾色,染上泛黄带褐的梧桐叶,多了些难以言说的沧桑沉重之感。

省博物馆日常游客量不少,多是从外地赶来参观的。崔负献没有走馆前的柏油大路,而是走了工作人员通行的博物馆后门,是一段掩映在松柏阴影间的青石小径。

许是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不大显眼,开始保安还拦住她,毕竟崔负献也是第一次过来,她不得不抬手亮了亮薄薄的塑料片,上面刻着她的头像与姓名,还有一栏楷字:章怀太子墓研究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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