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又脸红了(131)
宋辛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右手,就要摸上背上的伤口。
杭絮两只手都抓着缰绳,没办法阻止他的动作,只能压着嗓子喊道:“你不要动,坐好!”
但说话间,他已经触碰到那个深刻的血洞。
宋辛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声笑起来,他实在太过虚弱,连笑声都像气音。
“看来确实很重,怪不得我这么困,眼睛都要睁不开。”
“小将军,我大概快死了……”
“我早该死了,多活了好几年……”
宋辛的声音并没有什么遗憾或懊悔,他总是这样,不把他人的命放在眼里,也不把自己命放在眼里。
杭絮控住缰绳,马匹放空前蹄,骤然停住奔势。
宋辛上半身猛地前倾,被她扣住脑袋,狠狠掼回来。
她咬着牙关,“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撕开宋辛的前襟,露出他苍白胸膛上的一道刀伤。
那刀伤横贯半个胸膛,末尾止在锁骨下端,宋辛平日穿衣还算端正,因此从未露出过这道伤口。
杭絮右手握拳抵住那道伤口,疤痕骇人,“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没有资格说死。”
一道惊雷闪过,在昏暗的林下照亮她发红的杏眼。
“我能救你第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
*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杭絮那时年龄还小,杭文曜不让她上战场,于是只能负责收尾工作,清理尸体、搜索伤者、给没死的敌人补一刀,这点繁琐的活,她也做得很认真。
又一场发生在科尔沁草原的战役结束,杭絮清理尸体的时候,在尸堆里找到一个还没断气的少年。
这少年受了重伤,胸膛血肉翻卷,气息微弱,没死也和死了没两样,还是杭絮听觉灵敏,听到了呼吸声才把他翻出来。
那时候的宋辛没什么胆子,为了一口粮食才入伍,第一场战役就当了逃兵,冲刺到一半吓得停下来,但还是被眼尖的草原人发现,一刀砍中胸膛。
杭絮把半死的少年带到军医那里,军医看了两眼,摇摇头说没救了。
这种重伤本来就难治,行军途中也没带多少药,全给这刚入伍的小子用上也不够。
军队深入科尔沁草原,最近的城池也远在百里外,想去那里找药材也是天方夜谭。
但杭絮没有放弃,她向爹爹借了一匹好马,即刻出发,还没有马高的人拉着缰绳,在草原上奔驰了一天一夜,累得马都吐白沫,终于在城里找到了药材。
她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换匹马又赶了回去。
一把药材放到军医手上,她就昏了过去,睡了三天才醒。
一醒来,就看到这个胸口缠满白布的少年给自己递来一碗水,笑嘻嘻地叫自己恩人。
宋辛的伤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他待在军医的帐子里,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军医看他有天赋,就把他收作徒弟。
他从此也成了军医,再也没上过战场,成日捣鼓些毒药,还喜欢跟在杭絮后面,叫她小将军,杭絮忙得没时间理他,也不生气。
那些同僚都嫌宋辛太谄媚,他从不解释,只是笑一笑。
*
“好,听小将军的话,我不死。”
亮光后,雷声姗姗来迟,宋辛仰起脸,苍白的脸在昏暗中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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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南,城门外。
数座棚子扎在城墙根下,倾盆大雨落在棚顶,发出不绝于耳的“啪啪”声。
灾民把一座冒着烟气的棚子团团围住,暴雨也止不住他们的热情,交谈声比雨声更为响亮喧闹。
医馆学徒举着伞穿梭其间,声嘶力竭地劝导着:“大家不要在雨里等,去棚子里避雨,我们会把药送过去的,不必担心!”
一个汉子拉住其中一个学徒,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小大夫,你们说那药能治好我女人的病,是真的?”
“那是当然!”
少年的声音颇大,把周围一圈灾民都吸引过来,他们大多是家人染了瘟疫,心中不安期待,来这里打探情况。
“我们回春馆的孙老大夫和宋大夫钻研了两个月,试了无数种药材,才得出的方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先前第一批病人用过了,他们已经好全了,大家就放心吧!”
听见学徒的保证,众人提着心的都放下来,汉子也高兴地咧开嘴,“这就好,这就好,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女人,谢谢小大夫!”
“要谢就谢孙大夫吧,”少年也笑笑,“还有,别叫我大夫了,我还是个学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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棚内,不大的一处地方弥漫着苦涩的烟气,不时响起几声咳嗽,还有碗盖磕碰的清脆声音。
孙大夫在棚子边缘,几乎没有注意雨水淋湿了他的半边衣服,疲惫的脸满是惊讶:“什么,你说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