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他又脸红了(83)
孙大夫挥挥手,止住他后面的话,缓着声对老人嘱咐:“老人家,你多看着点孩子,这药我也是第一次用,心里没底,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告诉我。”
老人不回话,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孙大夫这才放心起身,拍拍神情不忿的少年:“打起精神,后面还有很多病人。”
两人走了出去,杭絮慢上一步,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见老人坐在床边,低头注视床上的男孩,宽大的手掌握住对方小小的手,夕阳从门外射入,将他苍老的脸分成一明一暗两半,有种异样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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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絮出了院子,跑了几步跟上孙大夫。她看着对方每给一人喂药后,都要细细地叮嘱,:“务必注意有无后遗症,无论什么,不管大小,一定要告诉我。”
她心中疑惑,问道:“大夫,历史上发生过这么多瘟疫,难不成没有一次治好过,为什么没有药方流传下来呢?”
老人捻一捻雪白的胡须:“小姑娘,你不学医,自然不明白,这些虽然都叫瘟疫,但其实是不同的病症,只不过都易染易死,又难以治疗,就被冠上同一个名字罢了。”
“不同的病症,用同样的方子,怎么能治好呢?我现在不过是把可能有用的方子一个个试过去,挑出最有用的,再加以改进罢了。”
杭絮点点头,明白了些许,又问:“那这些药要试多久呢?”
孙大夫叹一口气:“也许下一个正好能治好,也许每一个都没用,需我们从头开始钻研药方。”
两人谈话间,前面忽然传来吵闹声,杭絮还没来得及分辨,一个人影就出现在面前。
宋辛眼睛一亮:“小将军,总算找到你了,这个地方实在太大了!”
杭絮上前,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宋辛嘻嘻笑着:“仇太守说这里有瘟疫病人,我还从没见过呢,当然要来见识见识。”
孙大夫看着对方,圆脸圆眼,有种不合时宜的活泼,不由地问道:“这位先生是……?”
杭絮看他跳脱的模样,有些头疼,向老人解释:“这位是太守府里的宋大夫。”
又向宋辛介绍:“这是回春堂的首席,孙大夫,医术很高明。”
听见这人是个首席大夫,宋辛神色端正起来,挺直脊背,有模有样的向对方介绍:“我方才在府中,听太守说这里接收了一批瘟疫病人,心中好奇,因此想过来看看,说不定能提供些帮助呢。”
孙大夫打量着宋辛,稚嫩的圆脸与药房里的学徒相差无几,脸上的神情却自信无比,也起了些好奇:“宋大夫既然想看,那就随我一起吧。”
宋辛高高兴兴地加入队伍,看见一旁的托盘里摆着数个空碗,自来熟地拿起一个,碗底还剩了些残留的药汁,他放在鼻尖嗅了嗅,报出数种药材:“麻黄、桔梗、细辛、防风……”
他沉吟一会儿:“这是备急千金方里治发汗青散的吧?”
只靠嗅闻就准确报出药材名字,已是许多大夫不能做到的事,孙大夫心中惊讶,而后见他还报出药方的名字,心中更是激动:“确然是备急千金方,宋大夫也看过?”
宋辛挠挠脑袋,点头道:“那可不,军队里生病的人不少,千金方看过好几遍了。”
他又说:“不过跟我的熬的味道有点不一样,蜀椒的味道好像有点淡。”
孙大夫更加激动:“对,原方蜀椒是一两六铢,这里改成一两二铢。”
宋辛又问:“蜀椒不是驱寒的吗,为何要改?”
孙大夫不知何时坐到宋辛身边,同他讲起来:“病人红斑外显,是肺腑含毒之象,蜀椒性毒……”
杭絮坐在旁边,听他们一言一语地讨论病症,可以说一句也听不懂;一旁的少年学徒一开始还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没多久眼神也迷茫起来。
她无奈地站起来,拍拍学徒,让他去做自己的事,学徒感激地点点头,端着托盘一溜烟走远了。
杭絮又听了一会儿,艰难地意识到两人讨论的内容已经从千金方变成疫诊论,又不知何时变成宋辛讲述在北疆遇见的奇症,孙大夫认真的听着,两人投入至极,不知何时能结束,她连忙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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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堂的后院确实难以辨别方向,杭絮左右绕了一会儿,不知何时又来到了老人的那个小院。
她犹豫一会儿,推门进去,老人此时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瞥了一眼院门口的杭絮,并没有说话,自顾自在青石台阶上坐下,从腰间取出一根旱烟杆,叼在嘴里,却不点燃。
她走了过去,也在老人身边坐下,午后稀薄的阳光让台阶带了些余温,没有杭絮以为的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