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相思:愿君一世平安,同我喜乐(113)
语气尽是冷淡疏离,似乎又回到了我退婚时的冷漠。
我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的忽然疏离而感到无措,而是只需一眼,我便明白他的用意。
西燕人此次攻打渝州又狠又急,谁都不能保证谢祉能够平安回来。
而我与谢祉虽有婚约,可如今也已退婚。
他是想要把我推开。
他知晓林鸿轩心思,知晓此次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一旦他出事,我依旧可以毫无顾忌地同他人谈婚论嫁,我依旧可以和我的如意郎君走过接下来的人生。
我不会因他受到牵连,我的家人也不会。
就在几月前,他的态度以及这样的结果,明明是我日日夜夜所期盼的。
可在此时此刻,我只觉得心口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所压迫,我的鼻尖很酸,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误抓他衣袍时的冷漠是真,怕我因落水着凉却又口是心非亦是真。
退婚是真,救我是真,喝酒是真。
……而我内心的悸动,也是真。
我本无意再掺和进世间的男女情爱,只想同爹娘安安稳稳度过这一辈子。
可我还欠谢祉一轮明月,欠他一壶酒。
我眼眶倏地红了,我迅速眨了眨双眼,似乎这样就能将眼底的湿意除去。
我同他说:「听我娘说,我爹在我出生那日,在后院埋下了几坛女儿红。
「我想让你,替我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渝州人家嫁女之时,都会取出数年前埋下的女儿红。
上一世,这几坛女儿红作为我的陪嫁带去了林府,可惜那时它并没有机会被我的夫君开坛品尝。
我想,倘若是这坛女儿红,应该能抵得上我欠谢祉的那壶酒吧?
谢祉的眼睫轻颤起来,他的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他释然般喟叹一声,像是做出一个极为重要的许诺。
他答道:「好。」
12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合眼。
谢祉此行的任务是探勘敌军内部情况,并烧光他们的粮草及棉衣。
如今是冬日,西燕人举兵攻打渝州已是冒险之行,倘若他们失去必备的粮草及棉衣,于渝州而言定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口中说起自然容易,一旦被人发现,谢祉一行人很有可能被重重包围,一举歼灭。
直到天蒙蒙亮,渝州城内得到消息,说是不仅烧了粮草,一支西燕人的军队还被引入了陷阱。
前方传回消息的士兵滔滔不绝地讲述谢祉是如何声东击西,假意攻打实则偷袭,又将西燕人引至结冰的湖面上得以逃脱。
可我在意的却不是这些,我拨开人群,挤到他面前,问道:「可有伤亡?」
那人认得我,犹疑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据说有人受了伤,其他的我也不太了解。」
我心下一沉,只能在城墙上焦急地等待那支队伍回来。
过了许久,寂静的城墙被一阵马蹄声打破。
为首之人正是谢祉。看城门的士兵连忙命人打开城门,见状,我连忙冲了下去。
没等我迎上去,就已经有人越过我,扑到谢祉马前。
蒋悠柔一把扯住谢祉的外袍,急切地看向他:「人呢?」
什么人?
正当我疑惑之际,谢祉轻轻往后一瞥,身后某匹马上立即传来一阵虚弱的哀嚎:「哎呦……」
我顺着目光看去,只见那匹马上驮着一个微胖的男人,模样憨厚,似是受了伤。
蒋悠柔旋即跑了过去,语气中带着些哽咽:「祎郎,你如何了?」
这就是谢祉那堂兄,谢祎?
我瞠目结舌。
后面的对话我没有继续听下去,因为谢祉下马同其他人嘱咐几句后,便径直向我走来。
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模样,我倏然想起他临走前还决意将我撇开,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便想走。
他轻轻「诶」了一声,三步做两步赶上我,扯住我的袖子,似乎有些委屈:「我饿了。」
可我只闻见了极重的血腥味以及铺面的寒凉。
我又吸了吸鼻子,一时之间有些迟疑,扭头看他身上是否受伤,可是一袭黑衣根本瞧不出什么。
谢祉约莫是察觉到我的意图,故意开口想要引我心疼:「胳膊上受了伤,还落了水。」
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落水,怪不得浑身都是寒气。
而我却撇开他的手,见他胳膊毫无大碍的样子,也猜到他是在诓我。我便也忍不住轻哼一声:「谢公子,自重。」
谢祉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什么谢公子?我临走前你还说非我不嫁呢。」
什么非他不嫁?我何曾对他说过这般话来?
我自然是黑了脸:「我可不要一个身上满是伤痕的夫君。再说了,我那句话只是邀请你做我成亲那日的宾客罢了。若谢公子误会了,便当我是同你再退一次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