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荀面上的笑容停顿片刻,他低笑了声,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余今的。
小金鱼在为这事郁郁寡欢,他却十分期待明天的到来。
因为又可以做暗号了。
而且……余今开始很在意这件事了,那就代表……
荣荀垂首去看他,鸦羽般的眼睫投下的阴影将漆黑眼眸里的笑意晕成暧色:“不想忘记我?”
他的声音被放得很轻,像是大海深处用歌声诱.惑着人类为他献出生命的海妖。
余今下意识就跟着他走,点了头,给了正面的回应:“嗯。”
于是荣荀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更深,轻快和愉悦纠缠着一并浮上了他的眉眼:“我说过,没关系。”
“我知道你不在意。”余今低声说:“可我在意。”
他看着瓷白的地砖上两人重叠在一块,仿佛互相依偎、拥抱的影子:“就算你真的不会因为这个难过,我也会。”
他顿了顿,又没忍住呢喃:“说到底,你为什么不会觉得难过啊?”
自己喜欢的人记不住自己,自己追求的人会忘了自己……这不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吗?
荣荀其实没想到余今有想这些,甚至看他这样子,好像还是一直在因此困惑不解。
他稍停。
理由当然有,可问题是没法跟余今说。
他这张皮囊看着光鲜亮丽,但剖开之后藏着的阴暗污垢,就连他自己的厌弃。
所以荣荀想了会儿后,找了个更合适的借口,听上去像是正常人说出来的话:“因为这不是你想忘的,你只是受了心理障碍的影响,不是吗?”
的确是。
余今不可否认地点点头。
但他望着地面,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点外卖吗?我想吃秋记的芝士奶黄包了。”
荣荀停了停,他微微拧眉,将语气缓了又缓:“好,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出去玩?”
余今犹豫了会儿,就听荣荀很快调整了情绪,笑着对他说:“你昨天不是说想去拳击俱乐部看看么?还想去吗?”
他的态度转变得很快,不过顷刻间,就将那个令人不太愉悦的话题翻了篇。
余今也不是那种非要emo到底的人,所以他又点了点头,呼出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了。
就算在意也没用,他的病能不能好,也只能明天再看。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等一等,也不是不行。
“好。”
余今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荣荀的那个回答,有点说不出的郁猝。
他不喜欢荣荀的那个答案,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说得好像,如果是他自己想忘记的,他就会离开他,再也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可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从荣荀嘴里听见什么。
……真是犯贱啊。
余今很想抽自己一下,他到底把荣荀当成了什么?
荣荀凭什么在他拒绝后还要腆着脸往他跟前凑?
.
这顿早餐吃的比较安静。
余今是因为还陷在今天是第七天了的情绪里,并且早餐前和荣荀的那段对话,不仅没有让他的情绪有所缓和,反而跳到了另一个不太是滋味的沼泽里。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有点对不起荣荀。
至于荣荀……
他垂着眼望着桌面上被大理石倒映出一点模糊身影的余今,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知道自己看事情绝大多数时候都和正常人不一样,荣荀很少会以自己的判断为标准,多数时候是将自己代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去看。
可刚才,他有一瞬间觉得余今似乎并不满足正常人的答案。
他觉得余今好像想听的不是那样简单而又感动的情话。
这顿早餐各怀心思。
公鸭嗓到点来开车接人时,就感觉到了弥漫在两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他小心地看了眼同样格外安静的荣荀,一点点紧张起来。
救命!
老板和余先生不会是吵架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
他老板居然会跟余先生吵架吗????
公鸭嗓怀揣着三分忐忑三分紧张四分震惊坐在驾驶座上,警惕地看着后视镜,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然而坐在后座的两个人都靠着车窗,看着窗户没有言语。
余今在借着车窗倒映出的一点模糊到几乎看不清的轮廓看荣荀的侧脸,而他不知道,荣荀也是。
车内实在是静谧到诡异,偏偏荣荀不喜欢车载音乐,他五感异于常人,在这种封闭的地方放歌,对他来说着实有点刺耳,所以公鸭嗓也不会放歌。
等到了地方后,公鸭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如释负重感。
他将车稳稳停好:“老板,余先生,我们到了。”
余今哦了声,伸手要去开门,荣荀却忽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