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神(10)
“所以,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又不是同一个。”
我点头,心想如果我要是碰上他这种读者,我可能会吓得自己销号。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能指与所指之间发生了漂移。”
“懂了,就是你这样的作者,笔力不行。”
“……”禁止拉踩。
“哦,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从来不承认你三个月之前写的东西。”远山若有所悟。
确实,是因为我总能在三个月之后意识到我此前写的东西很烂。
“你难道不应该觉得是我的审美水平在一步步前进,创作水平也在每年提高?”
“据我这么多年对你的观察,你似乎不是在前进,而是在盘旋,华丽过分了就朴实一会,土过分了就开始华丽。”
虽然我很恼火,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而且他站在千万年之内,在宏观意义上对总体恒定的我做出了概括性的评价,我不仅无力反驳,还会陷入沉思。
“好了,别说了,你可以继续看你的小说。这个爱好非常适合你,安静。”
就他有嘴?一天到晚叭叭。
“实话总是刺耳的。”他短叹。
“故意伤害,触犯现行律法。”我的表情从寡淡逐渐走向冷硬。
远山在生生世世地观察中,大约是总结出了我的耐心是十分浅薄的,所以,他也能准确地找到应该闭嘴的那个时刻。
我总是怀疑司命从微神簿里找了一个最会说话的微神送给我,以和我做神时候的措辞风格相匹配。
这个司命,难道不知道人最需要的是互补吗?他指定是有点官僚主义,没有走群众路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反思
为什么他爱看烂文
难道因为我总写烂文,影响了他的审美?
词与酒
心有余怒,书接上回。
从容做酒,我卖字,我们以此为生。
从容会酿酒,沾唇唇殷,久而不醉,清冽之香可待价而沽。
虽然我也会,但是我酿的酒喝了会让人宿醉头痛。
从容的酒香让人痴,让人贪,让人红尘生梦,但是只传一里地,三个人,半日便迷蒙消散。
我们结伴而行走过了许多地方,有潦倒的时候,如果走到了一个酒市萧条人也冷淡的地方。也有容光焕发的时候,如果走到了一个酒市繁盛人也多情的地方。据说酒市的兴盛与否与人情是否浓烈有关,所以正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能有些进项。
他在一旁为新酒而沉思,我再这里因词穷而沉默。我们都钟爱平稳的生活。
我是觉得沉默可以让我享受波澜不惊的生活,而从容,大约,是自闭吧?
街市旁支起摊位,我的笔墨旁摆着他的酒。
当有人花钱不办事,而是要调戏我这位摊主时,他在我按向腰间的软剑之前,已走上前来,劝对方自重。当然也有不自重的,继续去隔壁跌打损伤的老头那里光顾生意了。
天气好的话,我们会就着坊间的八卦说说话,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什么状元娶妻,痴情儿郎负心女,痴情公主薄情郎啦,都是我竖起耳朵要听个仔细的戏码。听完后给从容复述一遍,讨论几句,打发一下闲适的时光。
我用他的酒研墨,满纸都写着醉生梦死。
我们结伴而行,似乎可以这样年复一年无风无雨,日复一日半梦半醒,掠过山川浮影。
我们不谋而合地向更远更远的南方走去。但是路途有尽头,be却没有。
我记得当晚我有事出门,请从容帮我看一会儿摊,我回来时正见他在灯火下正在替一个卖货郎写家书。
他的字清癯有力,又带着一丝飘逸。
卖货郎正在诉说他的思妻之情,“我一定早些回去,告诉她不要担心我,我保证赚到盖新房的钱就一定回家,回去的时候带一件很漂亮的衣裳回去,就像,对,就像这位姑娘那样”
从容回过头去打量我,笑着说好。
我也笑着,立在他身后去看那封家书。
“妻着此裙,如我想见,便觉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我拍拍从容的肩膀,笑道“你这在胡写什么东西。”我接过笔,在新的信纸上画了一副女子衣裙,附在信封中。
卖货郎揣在怀里咧着嘴高兴地走了。
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两个笑着这封信,吹落了灯火,准备收摊。
却还有位漏夜前来的客人。
问他要写给谁,我吹了火折子准备把灯再点上。
“居庸关逃犯两名。”
我刚刚点着灯火的手一抖,
就着灯火,我看清楚了来人。
从容咔嚓一声把我的狼毫毛笔撅断在深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