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反正一碗汤而已，不过分郑重其事显得矫情。

余瑾怀垂眸看着面前浓白的鸡汤，里边还依稀可见两颗通红的枸杞。再看看墙上挂着的价位表，确定这就是排在第二页末尾最贵的乌鸡枸杞汤。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贵。

依照这拽哥目前的状况，算是很有诚心了。

结果拽哥忽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停顿几秒，似乎想在他身上确认什么。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锅，“枸杞补肾，建议你多吃点。”

余瑾怀：“……”

林郁琛说完，发现对面这人神情有点复杂。

软肋被人戳中，呈现这种惨淡的反应，也不奇怪。

余瑾怀再次看向自己碗里那两颗枸杞，手里的勺子突然就抬不动了。

他忍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我为什么要补肾？”

“你昨晚没消耗吗？”

“消耗什么？”

林郁琛目光下移，被桌子挡住，又看向对方明显过于疲惫的的脸，“这用我说？”

抑制剂不起作用，只能靠最原始的方式解决，是个正常人都要消耗。

余瑾怀顿了下，总算听懂了，他有点想笑，“我靠的是意志力。”

结果对面这人表情更加复杂了，眼里多了点某种情绪，说不上是同情还是什么。

“那你厉害。”林郁琛低下头：“不吃算了，给我省钱。”

余瑾怀观察着对面冷漠喝汤的冰雕，想起这人那天在他床上伸出五根手指头讲价的模样，“你很缺钱？”

林郁琛浑不在意地“嗯”了声。

对大多数人来说，没钱可能是件窘迫的事情，但对林郁琛来说，他只当这是目前正在经历的一个阶段。

好男儿志在远方，至于当下，饿不死就行。

余瑾怀点头，好奇心点到为止，他不会多问。

他盯着碗里的鸡汤，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勺子，“谢谢你刚才在广播里替我澄清。”

林郁琛舀汤的动作慢下来，“我只是澄清事实。”

说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而且被你抡到昏迷这种话，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

多少有点侮辱人。

余瑾怀笑了，“确实，我可没有揍人的癖好，你比我狠。”

“你那天在巷子里揍的是空气？”

“那天是他们先动的手。”

“刚才也是他先动的手。”林郁琛想起范荣书那张脸，厌恶地蹙眉，“那一下都算轻的。”

“他确是挺欠揍。”余瑾怀点头，喝了口汤，浓郁的香味在口中化开，“你们梁子算是结下了。”

“动手的不止我一个。”

余瑾怀抬眉，“他不敢动我。”

林郁琛：“你觉得我会怕他？”

余瑾怀笑了。

不到十分钟喝完了汤，林郁琛放下勺子，双手插兜站起身，“还你救命的人情，我不欠你了。”

余瑾怀往后一靠，就见面前这人脚步停了下来，他顺着对方视线回头，就见班主任李松平站在门口。

看样子也是出来吃午饭的，不过明显没料到会在这儿遇见自己班学生，李松平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林郁琛表情也有点僵硬，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师好。”

“哎，吃饭呢。”李松平换上和善的笑容，“不过你是住校生，下周开始就要严格遵守学校规定，不能随便出校门。”

“知道了。”

刚才跟着余瑾怀，门卫压根就没拦他。

李松平点点头，这才看向背对着坐在桌前的男生。男生拉开椅子起身，回过头来时脸上带了点客气的笑，“老师好。”

“瑾怀啊。”李松平喊得还挺熟络，“你们一起吃饭？”

余瑾怀：“嗯。”

林郁琛：“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郁琛余光瞥了眼余瑾怀，表情跟吃了馊饭似的。他双手插进兜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抬脚往外走。

余瑾怀改口，“碰巧遇上。”

“挺好的，同学之间就该多熟络熟络，何况你们还是同桌。”林松平仿佛看不见林郁琛抗拒的表情，继续冲两人笑：“林郁琛你刚转学过来，有问题可以多向瑾怀请教。”

跟他请教什么？

用什么姿势抡人最帅？还是上课睡觉打游戏不写作业？

不过林郁琛还是敷衍地“嗯”了声。

“还有啊，你们上午体育课在篮球场发生的事情，你们体育老师跟我反应了，是起了点争执是吧？”

多半是动手了，可惜问了班里人，没一个人承认看见，李松平也不好说什么。

“都是同学，摩擦总是难免的，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不要私下起冲突。”

林郁琛有点想伸懒腰。就感觉到旁边这人比他还不耐烦，半条腿已经迈了出去。李松平刚要张开的嘴明显顿了下，再开口时已经变了：“那行，你们先回去吧。对了，我订了套练习，就在旁边这家书店，正好你俩顺路就给我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