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周笑眯眯的继续看。“干净如新的街道,没有地痞流氓,人人见义勇为,人人口袋里有钱,人人都会洛阳话!”
“这倒是真的。”张镇周微笑着,这是他亲眼所见,顺便鄙夷一下胡雪亭毫无文采,横幅上全部是俗气的不能再俗气的词语,手下们继续用崇敬的眼神看他。
又是一条横幅,“江南的新中心,丹阳!”张镇周大笑,这种大话都敢说,胡雪亭果然不要脸。
又是一条横幅,“来丹阳开店,免三年赋税!”张镇周狂笑,胡雪亭这是不是疯了。手下们继续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被接连不断的崇拜眼神包围,张镇周再自大,也感觉到了不对。“免一年税赋?”大随朝对地方官员的商业税赋没什么考核,只看农业,粮食交够了,商业税赋是零,还是一万,对考核影响不大,不少地方县令甚至拿这朝廷不管的税赋做文章,私吞或者成为小金库什么的,朝廷有时候也睁只眼闭只眼,这点小钱,何必在意,水至清则无鱼。胡雪亭免掉了所有的商业税赋,律法上来说毫无问题,属于职权范围之内。
但是,胡雪亭为毛要莫名其妙的把可以进口袋的私房钱,全部扔到水里?
张镇周沉下脸,看附近的手下。
有手下立马道:“我听说,有好几家店铺的掌柜,似乎有意思到丹阳开店。”
张镇周点头,商人重利,看到免了三年税赋,就以为捡了便宜,想去丹阳了,那又怎么样,大随朝以农为本,无所谓啦。手下们立马继续用崇拜的眼神看张镇周。
又是一条横幅,“来丹阳购房,送一千文安家费!”张镇周笑了,想拉人去丹阳,推动房地产经济?
又是一条横幅,“入户丹阳,每户可购地十亩地。”张镇周笑不出来了,再是高高在上,也知道十亩地对一户人家意味着什么。他认真的打量着横幅下的百姓,那些百姓都在议论着,去了丹阳,有十亩地,会如何的幸福。
“你有银子买地吗?别说十亩,你一亩的银子都没有。”有人鄙夷着。张镇周点头,没有钱,买什么地。
“我没有,丹阳县令有啊。”有人不服,指着下一条横幅。
“丹阳县令无息借钱买地,五年归还。”五年内努力种地的收入,够买十亩地吗?这个真不好说,但是,怎么也要拼一拼对不对?
“我们去丹阳吧。”不少人都在说着。
张镇周脸色铁青,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胡雪亭这是报复他,打算卷走扬州的人口了。
“放肆!”张镇周怒骂。大胆胡雪亭,竟然敢如此挑衅!转头看手下们,毛个崇拜的眼神,这是看白痴的眼神啊!
一群手下们哪里敢答应,坚决不说话。
“撕掉那些横幅!”张镇周下着令,也知道这是掩耳盗铃,消息早已传开,再怎么撕掉都没用。“你们想出一个章程来,万万不能让胡雪亭卷走扬州的人口!”
一群手下擦汗,顶多不开路引,限制人口流动,可是怎么拦得住那些没有田地的人,对土地的渴望,对幸福的追求?只怕越是拦,越是有人想去,说不定还搞出民乱来了。
“胡雪亭的目的,多半不是要扬州的人口,只是给总管添堵。”手下认真分析,扬州和丹阳,隔着一条长江呢,交通不便,哪里可能大幅度迁移?但胡雪亭这么一搞,只怕扬州会乱上好一阵子。
张镇周嘿嘿的笑,原来这些横幅是胡雪亭的宣战书啊。
“胡雪亭,老夫倒是和你斗上一斗,老夫就不信了,堂堂淮南道总管,就斗不过你这个小小的县令了。”官场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就不信斗不过胡雪亭。
“总管,江宁急报!”有人匆匆赶到,江宁县令状告丹阳县令胡雪亭,鼓动江宁百姓迁移,捣乱百姓安居乐业。
“总管,钟离郡急报!”又是一人赶到。
张镇周默然,继续等待。果然,宣城郡,淮南郡,厉阳郡,余杭郡……淮南道四十四个郡的急报,或者说告状文书,一道道的赶到。
在扬州城内悬挂丹阳县广告横幅的半个月前,胡雪亭就在淮南道各地悬挂了横幅,掀起了各地无地农民的移民潮。
“不仅无地的佃农长工,好多商人也去了。”手下报告。
张镇周冷笑,只凭借这点小骚乱,就想和淮南道总管扳手腕?随便一道搅乱地方治安的斥责下去,就能让胡雪亭免职,或者至少考评差评,等待新的任命。
“总管,有急报!”又是一个手下赶到,张镇周都懒得看了,不就是又一个郡县告胡雪亭的状吗。
“不是,是胡雪亭上书洛阳吏部,刑部,兵部,工部,礼部,状告总管以巫蛊乱政!”手下小心的道,“左相高颖,右相杨恕,都发文询问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