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有三间正房,都是明间,中堂做账房,两边是库房。
三个房间都空空荡荡,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但秦禛也不是毫无准备,账房里烧了三个炭盆,温度倒是不低。
王妈妈和何妈妈热情地把姑娘们招呼到账房里。
房慈和秦禛也进了屋。
房慈说道:“这点地方住不下这么多人,不如去我家别业吧。”
一个姑娘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不用,这里就很好了。我会盘炕,等下和姐妹们盘两个火炕就行了。”
“对对对,我们哪儿都不去。”
“我们不怕苦。”
秦禛小声说道:“她们害怕有钱有权之人,这是一种下意识地自我保护。”
房慈还是不明白,“你不也是有钱人吗?”
秦禛道:“前面在装修,眼见为实。”
房慈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秦禛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大家静一静,请听我说。”
姑娘们很听话,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禛道:“首先,大家不会住在这里,这里是店铺;其次,房子已经去租了,大家不必担心晚上没有地方住;第三,我请了大夫,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大家不但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同住的姐妹负责;第四,如果有想联系家里的,可以跟管家说,他会给大家代写书信;最后,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问我。”
虞玉竹问道:“如果我们做的衣裳和刺绣没人买怎么办?”
秦禛道:“放心,我做买卖是为了赚钱,赔本的买卖我不干,不存在你说的情况。等大家安顿下来,我会找人教大家刺绣,做装裱,讲解售卖的技巧,还会出一些衣裳的图样。铺子还没开起来,我们有时间学习。”
还有人问道:“如果生病了怎么办?”
秦禛道:“病了就治,不怎么办。”
“住的地方远吗?”
“就在附近。”
“吃饭怎么办?”
“大家轮着做,食材统一采买。”
秦禛回答得又快又详尽,这说明她深思熟虑过,姑娘们安了心,之前的忐忑不安一扫而空,不大的空间里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然而,依然无人提出联系家里。
秦禛单独问了一下虞玉竹。
虞玉竹木着脸说道:“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这对谁都好。”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秦禛不喜欢用大道理绑架别人,便尊重了她的选择。
租房和安排住宿的事有周管家负责,秦禛不用操心,把二十几个姑娘交代给何妈妈、王妈妈照顾,和房慈一起回衙门去了。
一上马车,房慈就说道:“我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了,你要是用布料,我可以给最低价。”
秦禛拱拱手,“多谢。”
房慈一摆手,“这算什么,不值一提。”
二人回到顺天府,正要进仪门,就听有人叫了一声,“刘捕快!”
秦禛记得,这是蒋文成的声音。
她心里好一阵安慰,赶紧停下了脚步。
蒋文成小跑着从街对面过来,“刘捕快,小竹有消息了吗?”他大概等了很久,脸色发青,身子发抖,显然是又冷又激动。
房慈知道虞玉竹不打算回家,朝秦禛眨了眨眼,示意她谨慎应付。
秦禛道:“你这是听说花枝胡同的事了吧。”
蒋文成重重点头,“刘捕快,到底有没有找到小竹?”
秦禛迟疑片刻,到底说道:“她不在那里。”
蒋文成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眼里又有了一丝绝望,自语道:“她还活着吗?”
这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反应。
秦禛不鄙视他。
爱情禁不起那样残酷的考验,即便此时的蒋文成足够爱虞玉竹。
秦禛劝道:“回去吧,安心读书,安心娶妻生子,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文成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禛,片刻后,他长长地鞠了一躬,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也算有心了。”房慈道,“小猫,我怎么觉得他都明白了呢。”
秦禛略一颔首,“他的确明白了。”
蒋文成是聪明人,她一开始的迟疑,以及虞玉竹的案子她根本没有继续调查的意思,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虞玉竹的案子已经结束了。
房慈撇撇嘴,“还挺绝情。”
秦禛哂笑,“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这……”房慈被问住了,“我……我可能会见她一面?”
“然后呢?”
“这……”
“你愿意娶吗?”
“呃……”
房慈哑口无言。
秦禛没有乘胜追击——在这种情境下双标,只能说明小房子的心地足够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