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缠(36)
“我该相信什么?”他仍然克制。
“明明早就说过了。”而她只想扯他入深渊——
“我好喜欢你……”
是这样吗?
你此刻的任人宰割与我的挣扎是一样的吗?
都是因为喜欢吗?
易圳当然记得。
他没有忘记几天前她别有用心的试探,那样越界,那样轻贱他的骄傲。
气氛涨涌,腥膻的潮热已然如此浓烈。
易圳掀起黑睫,后撤一点,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总带来猎奇感。
当他阴郁苛刻,她便是畏缩的,怯懦的,乖巧的。
当他被动纵容,她又是诚恳的,直白的,放肆的。
她表述情感的方式十分饱满,明确地说想念,坦率地说喜欢。他必须承认自己甘之如饴,他就是很享受。
“代薇。”
易圳捞起她的身子,往上带离了些,坚定不移地将她困锁住,
“你已经,错过太多逃离的机会。”
刚才说“立刻证明”,
是吓她的。
现在,
想毁坏她,
是真的。
代薇听得见他的声音。但大脑被混沌侵吞,肢体末梢迷失在他的指根,唯有本能地抵近。
“什么……”
他最后说了什么。
她好浊乱,没办法精准接收,也没可能构建话术与逻辑。
易圳并不着急。
嘴唇游移在她的眼尾,掠夺或者安抚。
他像难辨善恶的引路人。唇齿些微施力,雕琢碎小的瘀痕伤,粉饰她皙白又漂亮的脖颈,点缀恶劣。
血液泵博焦灼的热度,燥升致盲感。
代薇感觉意识被搅湿,理智被腐蚀,除了依附,除了跟随,她做不了任何事情。
无花果的气味在他指尖焚烧,烧得她神经细脆。也会羞怩地推阻两下,掩盖更深层次地呜咽,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
代薇太娇气了。
易圳不得不有所收敛,将进展延迟得更为舒缓。但舒缓的另一面是痛苦。
“易圳……”她忍不住叫他,制造一些小动作,乞求他拆解,
“老公……”
很要命。
“这么会求饶。”
易圳停下来,过分磁哑的字音崩落在她耳边,将她浸泡,令她崩溃。
他低声笑她:“小废物。”
窗外晚暮早已枯败。
月色觉醒,往返在云雾中。风雪以盛大的姿态奔赴柏林,像宇宙消亡时砰然炸裂的灰烬,潦倒铺满整座庭院。
这是第一支春。于午夜是,于他们是。
雪花湿霭破碎地盛放。
她也是。
代薇瘫软地陷入天鹅绒被里,努力摘取一些仅存的清醒,发觉身侧抽去温存,剩却凉意。
准备洗澡的易圳,倏然又从浴室内走出来。
他虚眯着眼,瞥见无力裹埋在被子里的女人,语调仍有不晰彻的颓靡哑音:
“要一起?”
“要的要的!要~”
险些闭眼入睡的代薇听到这话,猛地抬了眼皮,强打精神爬起,披起小浴巾赤着脚,哒哒地往他身上扑。
易圳在蒸蒙的弥雾里回抱她,反手半掩上浴室的门,两人的轻语随着水汽窃窃淌溢出缝隙。
“圳宝,我们讲和了对不对?”
“以后你生气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开心就说开心,想我就说想我,吃醋就说吃醋好不好?”
“薇薇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薇薇只是想——”
“是不是不累?”男人问。
“……我累,我没用,我是小废物呜呜呜老公别啊……”
……
天刚蒙蒙亮,易圳把代薇叫醒,让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代薇迷糊着眼,哼着不成调的歌刷牙洗脸,心情没有因为可以离开而多出一些愉悦。
只要在他身边,她好像每天都是这样乐乐呵呵。
“小易~人家一个人收拾好累的呀,你帮帮我嘛。”
她的行李多到令人发指。
为了偷懒,她赖在易圳身上黏糊来磨蹭去,就是不肯自己动手,扒都扒不开的那种。
“不想收拾就等管家来。”
易圳半推半就容忍着她胡闹,手中还在整理自己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
代薇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可他越是不喜,她就越想动一动挑战的小心思,以此为乐。
易圳对她的坏心思毫无察觉。
一如往常动作简练地套上黑外衣,顺手抽过木柜上的鸭舌帽,对镜扣正。
他对外形没有多余兴趣,只确认衣冠端正后便不再详视。
转身时,被猛地扑过来的女人撞了个措手不及。
下意识托稳她的身子,易圳将人兜在怀里,有意稍势向后仰了仰头,免得帽檐磕碰到她。
然而难得体贴的动作却给了女人可趁之机,她拥身而上,对准他微抬的下颌尖,毫不吝惜地赏给他一口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