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缠(64)
最后再次入睡后许久,被易圳叫醒说该回家了。
“画作整体已经完成,我会利用在德国最后这段时间来完成后续工艺,确保离开前能交给你们。”
德仕兰先生这样告知她。
代薇靠在易圳怀里嘻笑:“哇哦,慢工出细活,老师肯定是想把我的仙女美貌表现得分毫不差。”
“抱歉,我有些好奇您收她当学生的原因。”捏住她胡说八道的嘴巴,易圳在临走前对别人开口说了第一句交流的话。
德仕兰摸了摸鼻子:“也许……她身上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性格开朗,思维敏捷,擅长用很多话表达自己……”
“在您看来她毫无缺点吗?”
“哦我的老天,如果非要说缺点,那一定是她的话实在太多了!”
……
代薇是一路嘀嘀咕咕反驳着他们离开的,易圳没压住嘴角,只是偏过头揉她脑袋。
从84号公路南段开始分道扬镳,易圳前去私人机坪赶往内陆出差。
他本该乘坐今天清晨的航班离开,但再忙也会为她腾出时间。这般黏人。
“这次去你的家乡,有需要带的东西告诉我。”这是他临走前最后一句话。
说到家乡,代薇渐渐显露出柔软,展臂用力地拥抱他,没有回答。
恍然发觉最近竟然很少想家,很少记起曾经十年如一日的眷恋。
是不是奢逸的生活淡化了痴妄?
是不是执念逐渐被顶替,
是不是天平在倾移。
不确定。
但安心、偏袒、宠爱,这些让人愉悦沉溺的感觉,是他已经给定的条件。
就这样下去也很好,对吗?
她竟然也开始学会掩耳盗铃,一点点上瘾,一天天下陷。
回家把自己收拾干净,管家告诉她有来自于奥地利的航空快件。
代薇飞快接过,躲回房间才打开细看。
里面是千方百计托远方好友弄来的,世界曲棍球冠军签名的球杆。
只观察过它古朴润泽的色彩,没舍得拿出来细看,估摸易圳下飞机到市内时,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圳宝~有没有想我呀?刚听蔺也说你们要出差好几天,临近圣诞节才回来。告诉你哦,我给你准备了平安夜礼物,你肯定喜欢。”
电话那头的网络信号似乎不太好,画面模糊,音频卡顿,代薇已经浅笑着说了许久,才传来易圳不明所以的问句:
“什么?”
“嘿嘿没什么啦,等你回来就知道了!”
她眉眼的笑意如此柔和,“圳宝,在家洋酒喝多了,想念家乡骆家巷的散装香花酒,帮我买两斤嘛。还有六关路崔记炙鸭,现烤的是吃不上了,不过他家有真空包装版,也很好吃,多买几只分给小瓷和阿淏家尝尝。”
易圳那边没什么声音,只是画面还混沌一片。
“啊对了!最有名的大闸蟹,可惜不是它们最肥美的季节,等明年我们一起回去吃。万宜肉松烧饼,你有空一定要买,新鲜出炉的边走边吃才有灵——…”
通讯质量趋于稳定,她忽然停止自说自话。
话尾未结,失了魂。
最忽视不得是男人寡凉的眼。
以及视频画面的背景,是一家灯影昏沉的老旧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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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高中以前都是在国内读的。”
“据说是高三那年认识她。”
“两个人初见,”
“好像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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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星黛露
几乎是刹那间按下挂断键, 脑海里挥之不去,是易圳和那个人初见的景象。
代薇开始抗拒,不想明白, 到底是怎样一眼一生的求而不得, 才让他宁愿和自己弄假成真。
茫然站起身,有一点稳不住脚步。好像才刚刚开始相信, 又被告知这只是愚人的梦境。
“既然各取所需, 那我也不必抱有半分情义。”
眼风逐渐趋于冷厉,抓起一尘不染的球棍漆身, 用力摔向熊熊燃烧的炉焰。
火光被惊跃,只一瞬便恢复沉默, 将期待和甜蜜吞熔成灰。
今天是12月20号,墙上的复古挂钟正指向晚间8时56分。
*
易圳是在平安夜那天赶回德国的。
可偏偏不巧, 代薇当晚突然高烧不退,接连流感伤风一病就是七八天,等痊愈的时候别说圣诞,元旦都跨完了。
完美错过德国全年最热闹的“双旦节”,代薇当然一万个不甘心, 除去白天满庄园疯跑、晚上战况激烈以外,剩下的时间她见缝插针地就在易圳耳边算日子。
终于在女人唧唧歪歪的絮叨里, 时间一晃来到了农历年。
除夕一大早,代薇从楼上冲下来安排管家召集易圳古堡内的所有佣仆,依次搬出她这一个月去华人市场疯狂置办的年货。
代薇生在年味浓厚的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