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生第一次梦见温澜是在初二下学期的春天。
自从上了初中,潮生和温澜都不同程度的获得了一些异性的关注。
和温澜身边明目张胆的追求者不同,潮生身边的女生大多只能被称为爱慕者,她们是那种只会偷偷往他书包里塞情书,却从不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你知道的,情书永不过时。
江潮生虽然对任何女孩都没意思,但他不会做那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情书撕碎扔进垃圾桶的行为,他会塞进书包里,带回家认真读完,再放抽屉里。
他不给任何女孩回应,甚至是一个笑脸,但是他也从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孩冷眼相向,不把那些喜欢当成炫耀的资本。
温澜说,他这样爱护女孩子的男孩现在很少有了。
潮生回她,我不是爱护,只是尊重。
温澜经常想不通潮生到底是理性还是感性。
如果说他理性,但他偏文科,喜欢的书籍也大多是情感小说,会因为《泰坦尼克号》而落泪,看到街上的拾荒者会心生怜悯而省下饭钱帮忙。
但如果说他感性——他并不热情,甚至冷淡,待人界限分明,学习自律刻苦,又爱咬文嚼字,就像“爱护”和“尊重”,在温澜眼里明明是一个意思。
而且他还很会做选择,他总能把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从而做出最优选择。是的,他做最正确的选择,而不做自己想要的选择。
温澜和潮生在这些事情上完全不同。
他们都是看起来安静而自律的性格,但是温澜偶尔会在学业上偷懒,她和班上所有人的关系都还不错,尽管她并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闺蜜的朋友,她会在潮生在图书馆偷看《飘》的时候,溜去和同学们唱卡拉OK,尽管都是唱些安静的歌。
赶海的时候,潮生会远远坐在海岸上看落日听晚风,而温澜会踩着浪花把裙摆弄湿,张开双臂引海鸥。
就像儿时做作业,她会抬头看窗外的春光,但他不会。
青春期之后,她心里的小热闹慢慢显现,而他始终静寂。
正是这种碰撞,让潮生心里的潮水开始涌动。
初二开学之后不久,学校组织植树节去南山种树,温澜选择玉兰,潮生选择银杏,理由都很肤浅,一个是因为玉兰花好看,一个是因为银杏叶好看。
在种树的时候,隔壁班那个在学校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不良少年,殷勤的帮温澜拿铁锨和树苗,在男生们一众挤眉弄眼的调侃中,温澜竟然没有反对。
女生们小声讨论:“听说前两天梁森的篮球滚到温澜脚边,后来梁森就开始打听温澜了。”
潮生戴着耳机,弯腰刨地,锄头每一下都挥得很起劲儿,就像没听见什么。
“温澜漂亮,梁森也帅,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不搭。”
“梁森就一混混儿,哪比得上温澜呀……”
“还不如江潮生呢。”说话声小了很多,“不过温澜要是被人拐了,你不就有机会了……”
“小点声……”
初中时的孩子们,还有很明显的“好学生”和“坏学生”之分。
而江潮生是根正苗红的好少年。
古乘和温澜都在背地里提到过那群女生怎么形容他,清隽,出尘,朗然若玉树。
加上他学习在年级也能排上前十名,所以在女生堆里还算出名。
而梁森呢。
顽劣,热血,不拘,狐朋狗友一大堆,放浪形骸,不务正业。
潮生以为温澜不会喜欢这种人。
但是那天种完树回家,温澜却问他:“你觉得梁森帅不帅?”
潮生抿了抿唇,只说:“他不适合你。”
不适合?
后来潮生无数次懊恼,这三个字怎么可以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讲?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最不相信的事情就是“不适合”。
因为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对少年人是最不管用的,这个社会约定俗成的规则少年人是最不屑的,少年之所以是少年,是因为他们有只身摘星辰的勇气,和对世界说不的态度。
果然,温澜只是笑笑,那笑容就代表这一切了。
后来温澜和梁森渐渐近了,有一次体育课,两个班在一起上,因为温澜的缘故,梁森竟然主动邀请潮生去打篮球。
当然,潮生拒绝了他,因为他从来不打这玩意。
但梁森不这么想。
温澜和潮生每天一起上下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稍加打听也能打听得出来,不用再有任何揣测,只这两点,就足够挑起一个男生的胜负心了。
梁森直言不讳:“你对温澜有意思?”
潮生想都没想:“她是我妹。”
“那我和温澜在一起,能叫你一声哥吗?”梁森这句话说得吊儿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