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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年下(37)

“小远,小远你乱说!你发烧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他强迫你?是不是他逼你这样说的?”

哥哥又缓缓摇了摇头。

“小远你胡说!肯定是他强迫你的──你说实话!你给我说实话啊!”

“妈──我正常得很!”在孟阿姨的尖声逼问下,哥哥也终於忍不住嘶吼了出来:“我清醒得很!爸,妈,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我不正常,我就是个神经病……我……喜欢小衍,我爱小衍!”

他说完了,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靠著墙缓缓弯下了腰,双手环抱著肩膀显得异常单薄。

我那一瞬间,简直差点就要伸手抱住他。

不行。我……不能。

不然是什麽样子了?

要是那样,黑锅肯定又都是我来背了。肯定就又是她儿子是纯洁无辜的,一切都是我这个“风骚”“狐媚”的家夥勾引、强迫他儿子了。

我他妈又不是圣父,整天给你们背黑锅?

不管怎样,这一次这黑锅哥哥背定了,我倒是要看看孟阿姨还能整出什麽奇妙的逻辑出来!

“看到了没有,爸,孟阿姨?”我指了指哥哥,冷笑:“是谁要死要活要和谁在一起的?话先和你们说清楚,我可是看到他就烦,我可不是变态,更别栽赃我勾引他──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哥哥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似乎心理和身体上承受著极大的痛苦,逐渐无法支撑。

孟阿姨就去扶他,想要顺势将他拽走,哥哥却在她伸手过来时下意识拽住了我的袖子,孟阿姨拉他,他死死拽著我不肯走。

“小衍……”

他此刻像是一个落在悬崖峭壁的人,我就是他为了不坠落能够唯一攀附的那条岌岌可危的藤蔓。

“小衍,求求你……”

他看著我,眼泪顺著脸颊滑落。他只抓著我的袖子角,只要我轻轻一甩,他就抓不住了。

我的手僵在那里,就是动不了。

忽然一只大手拍了下来,将哥哥的手狠狠从我拍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孟阿姨冲我爸厉声叫道:“你──你凭什麽打我儿子?”

“小梦!小远他都这样了,还不该管教管教麽?说……说那样的话,像这样拉著小衍,像什麽样子?”

孟阿姨扑上去就推了我爸一把:“我儿子才不是不正常,我儿子才不是神经病!都是──都是小衍勾引他的!那孩子,从好早之前,就整天不穿衣服,他,他……对了,小远的身上,你对我儿子做了什麽,你对我的好儿子做了什麽──”

“真不是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爸作为一家之主,终於雷霆一声怒喝,震得地板都抖了三抖。

“小梦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怎麽做我不管,败坏门风的事情绝对不行!从今往後收收你的心,你别再给我打你弟弟的主意!”

“哎你这人怎麽这个样子?怎麽是我儿子打你儿子的主意?你说清楚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小梦你别闹了!”

孟阿姨之前从来没被我爸吼过,估计是更没被推过,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煞是五颜六色。

这时候,身边一直没有做事的哥哥,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沈的呜咽,捂著腹部跪在了地上,豆大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

“哥哥?”

“祁衍你别碰他!”我爸冲我吼道。

***

医院。

这个地方我这一年来真是经常来报到,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都跟香水一样沁人心脾了。

孟阿姨忙著挂号拿药跑上跑下,而哥哥,痛得迷迷糊糊的,我半扶半抱著他,他靠在我身上。

我爸见状,应该是一肚子不自在,又介於哥哥病了不好发作,就在旁边一脸咸菜色地看著我们。

在一系列检查之後,哥哥又被办理住院,医生说了一大堆,总之意思是有什麽比较严重的问题,过几天要手术。

孟阿姨一听就哭了,我心里也像被压了一块石头,很不好受。

我本来是要这几天晚上都要来医院陪夜的,结果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孟阿姨和我爸都如临大敌,让我回家,好好上学,不准来医院,不准看哥哥。

於是,我只好乖乖去学校。

但是根本没心思去上课,升入初中之後,雷南雨和我已经是同班同学了,我每天到了学校也就是和他们接头而已,然後就一起去上街混去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就混到了哥哥手术的那一天。

“祁衍,祁衍,祁衍喂喂喂──”

“啊……啊?”

“你是怎麽了的今天?”雷南雨推了我一把,一只手在我眼前不断乱晃:“你今天阴郁加心不在焉得好厉害,出什麽事了麽?”

“没什麽,”我摇了摇头:“我哥他……今天手术。”

“卧槽,”雷南雨大叫:“那你还跟著我们在街上混?不去医院看著程致远?”

“你以为我不想去麽?我後妈不让我去,我之前试过去了几次,都被她拦著不给进。”

“为什麽?”雷南雨不解:“我知道她不喜欢你,但是探视哥哥这样的理由,她并没有什麽道理来阻拦吧?”

四十九章

“我了个草我了个草我了个草,我了个草我了个草我了个草……”

在我解释了前因後果之後,雷南雨抓著一头黄毛,一脸抓狂的表情团团转道:“不是我说──你们兄弟俩也太劲爆了点吧?都闹到跟父母摊牌了??”

“是哥哥他自己……”我叹了口气:“与我无关。”

“咳咳,祁衍,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喜欢你哥不?”

他带著一脸极为八怪的坏笑,戳了戳我胳膊。我有些愕然,又有些烦躁,怒道:“我不知道!”

雷南雨一愣,更是贼贼的笑起来:“喂喂,对方可是男的啊,回答你不知道的意思其实就等於……你懂的。”

“懂个屁!我不喜欢他!”

“好吧,”雷南雨汗:“但是,你起码还是很担心他的不是麽?你是想去看他吧?”

“……嗯。”

“那就去啊!走,咱们一起去!”

他说罢拽著我,掉头往中心医院的方向走。

“可是──”

雷南雨走在前面,边走边摆手:“可是你个头啊!他们不让你去看你哥哥你就乖乖听话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祁衍啊!”

……也是。

理论上,孟阿姨的谩骂和挖苦对於我来说不过是耳旁风而已罢了。不去医院,大概只是不想又给她理由多生事端而已。

“哟,在学校里又搞了个男人,你还真挺厉害的啊你祁衍?!”

捂住耳朵。听到了孟阿姨异常让人感到亲切的咆哮之後,我总算想起自己为什麽不肯来医院了。

事端,事端,只要她在,定能找到奇怪的理由指责我。

雷南雨这其实是第一次和孟阿姨面对面,但听我说她的坏话可不是一次两次三次。这种日复一日的抹黑简直比普法教育还有效,在雷南雨的认知里,全天下的後妈这个女人应该是恶毒第一人,白雪公主的後妈其望尘莫及。

但是他此刻的反应倒是很让我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好像突然被不知道什麽东西附身了似的,皱著眉头看了孟阿姨片刻,忽然双手一划,划出了一个太极的手势,然後摆出了作战动作,同时嘴里高喊──

“你个毒妇!”

孟阿姨的脸马上就紫了。

整件事情我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和雷南雨站在医院走廊上大喇喇地开骂起来了。

在这一天之前,我知道孟阿姨很能打也很能骂,却不知道雷南雨原来除了很能打之外也异常能骂。

两个人的嘴里倒都不怎麽吐脏字,但是绝对比用国骂能骂出来的东西还难听得多,妙语连珠千奇百怪的东西统统蹦了出来。就是因为他们骂得太神奇太高水平,我居然愣是一个句子也没有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