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东方冠也看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般伤痕,出现在容貌倾城的晏宫主身上,实在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南衣看着这些伤,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其实吧,她早就想到了的。
把这傻子一个人丢下,江湖险恶,他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也明明想过,就晏奚这容貌,还是个傻的,更是雪上加霜。
但真看到蛊美人身上这模样……南衣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于男人来说,这该是如何的一种耻辱。
她有些不是滋味的将他衣服合上。
要是之前的晏奚,怎么可能有人能在他身上造成这些伤痕?
那个时候的晏大宫主专断独行,顺我者昌,逆我者……喂蛊。当初自己骂他一声“蛇蝎美人”,都被六月狠狠教训了一通。而现在,这个“美人”被辣手摧花了……
南衣看向蛊美人的视线不由带了几分怜悯。
不得不说,这一身暧昧伤口,比杀了晏奚更能让她平息怨气。
所以现在,她不仅不恨了,甚至还有些愧疚。如果自己之前能直接设计杀了他,也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堂堂晏大宫主也不会被人……那啥。
——明知道他已经傻了,自己何必与个傻子这么计较?
默默叹息,南衣转向会医的向导,“劳驾李伯,还是帮这位……治个伤吧。”停了下,她又忍不住加了句,“里里外外……还是都查查吧,也许还有些隐秘的伤处。”外头都伤成这样了,里头怕是也不怎么能看。怪不得昨天晚上,蛊美人走路的时候都一瘸一拐的。
在场的男子都被她这句话惊到了——这姑娘……是不是说得太自然了些?
裴佚尴尬地侧过头,咳了两声。
东方冠无奈扶额,倒是北库一脸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师姐,什么是隐秘的伤处?”
“少问你师姐问题。”东方冠拉走了北库。
向导老李已经走过来开始帮蛊美人看伤了,南衣也准备离开——毕竟自己是个姑娘家,这大男人治伤,还是那种伤,自己在边上不合适。
狠狠拽出被晏奚捏着的衣摆,南衣又是叹息一声,接着往庙外走去。
裴佚吩咐了一个侍卫留下帮老李打下手,而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帮忙烧点热水吧。”老李与那打下手的侍卫说道。
“哎!好。”侍卫去庙后面的井打水去了。
老李掀开晏奚衣服,正要检查,却听到躺着的人忽然说了话。
“我要喝水。”
嗯?老李惊得转过头,正对上晏奚睁开的双眼,只一瞬,老李的眼神就直了。
“南姑娘。”裴佚追上了往外头走的南衣。
“裴世子。”南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什么心情与他多说话,脑海中有些空空的。
“可是心情不好?”裴佚走到她侧边。
“还行。”南衣活动了下脖子。
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就是有些不得劲,总有种憋屈感。
刚才没注意,但现在她发觉了。
自己很憋屈——类似于……老子明明该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怎么这会儿还愧疚了?天大的仇怎么能看那身伤竟然就能轻拿轻放了?
走到一片半人高的围墙边,南衣轻轻一跳,坐在了石墙上。
裴佚走到边上,倚靠着了围墙,“我原以为你不会给他治伤。”
毕竟她先前想让东方冠杀了晏奚。
南衣努努嘴,“是吗?”她本来确实是这么想过的。但是——“裴世子原是出家人,不应慈悲为怀吗?”
“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裴佚笑了笑。在南衣面前,晏奚自然是要排到后头的。
“也对。”南衣抬头看了看月亮,“能说说,为什么喜欢我不?”
突然被起了这个话题,裴佚抿了抿唇,没说出话来。
“说不出来?”南衣侧了脑袋看他。
“就是觉得……南姑娘很好。”裴佚说不上缘由,但他始终记得南衣将自己合十的双手拉开,撸下自己手腕佛珠,与他说——“不许再行佛礼,不许再念什么阿弥陀佛。”
“哪里好?”
被这么揪着问,裴佚一时有些无措。
“其实我挺不好的。”南衣笑笑,“你还记得六月不?”
“嗯,记得。”之前就是六月,在夏樟宫遇袭的时候,一路将他送到了南衣那里。
“六月死了。”南衣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干的。”虽不是她杀的,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个决定要杀的人。
“南姑娘一定有理由。”
“是有理由。但我杀了她,就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而她那样的……不是好人。”
六月因为一己之私要杀自己;而自己,何尝不是为了除掉后患,以防“南衣”的事情暴露,这才急急对六月下了手。但事到如今,她是南衣的事情都没必要再隐藏了,而晏奚也不会再成天因为自己咳血了。这么一看,六月还真有点“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