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奚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七月,领南姑娘上船。”
“是。”七月闻言走了过来。
南衣稍稍侧开一步,“且慢。”
既是上船,那就是要走水路。这一走也不知会有多远,可师兄、师妹、还有裴世子都在春柳宫手上,她不能坐视不理。
“晏宫主。”她理了下思路,而后端端正正对着晏奚行了个礼,语气恭和,“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海涵?”晏奚转了过来,看向了还半弯着腰行礼的南衣。
“昨夜承蒙晏宫主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南衣万分感激。”无论如何,蛊美人总归是把自己从春柳宫手上带出来了的。
看着她这么一副客气疏离的样子,晏奚觉得胸口那块石头压得又重了几分,“所以?”
吸了一口气,南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继续道,“南衣欲往长梁,还请晏宫主通融。”
“你要回去?”晏奚缓步走到她面前,“回去救人?”
“是。”
“就凭你一人?”晏奚笑了,“你能对付得了柳霜霜?还是你觉得就凭你手中那几根迷针就能干掉木山长梁分部近百人?”
不能……但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南衣紧了下指尖,道,“师门有难,在下不能不理。”
“本座倒不知你何时也会做些飞蛾扑火,毫无把握的事情了。从前的那些机灵劲儿都去哪了?”晏奚握了她的手,将南衣抬着行礼的胳膊一点点压了下去,“与其一人去长梁,不是该求本座相助才更有胜算吗?”
求他相助?南衣抬头看向他,“那晏宫主……可会相助?”
“不会。”晏奚答得直接,看进她眼中,语气不是太好,“而且,本座也没有让自己的人去白白送死的习惯。”
自己的人?呵。
南衣甩掉蛊美人的手,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晏宫主,你当知我不愿留在木山。我既逃过一次,便会还有第二次、第三次。晏宫主,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您堂堂木山宫主,又何必与我一介女流成天纠葛?”
当着夏樟宫这么些人的面,她算是不管不顾了,反正都要再次被扣了,索性说个明白,她今日就是要个结果——要么让老子走,要么有种你干掉老子啊!
她是死都不会上船的!若是师兄师妹出了事,待她死后,有和颜面去见师父!
“你逃几次,本座都能找回来。”晏奚上前一步,语气淡然,“再说,本座偏偏就是愿与你纠葛,不行吗?”
勾了嘴角,蛊美人说着这番话,全不在意身边的数十位手下。
而那些手下也都规规矩矩站着,面上不见分毫惊讶。
“你!”南衣被堵到了——之前那个会脸红的蛊美人去哪了!都敢当众说这些了!
晏奚扫了一眼身旁七月,“让你带她上船的呢?”
“是。”七月赶忙跨步走向南衣。
——这厮分明就是不把老子的话当话!
南衣直接一个侧身闪过七月探过来的手,“我是定要回长梁救人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七月见状,顺势而上,直接和南衣交起手来。
晏奚拧了眉,看着打做一团的两人,到底是开了口,“你若想东方冠他们都好好的,就给本座乖乖上船。”
嗯?
南衣手下一滞,差些被七月擒住。她一个运气,跃到一丈开外,看向晏奚,“你什么意思?”
晏奚面色不虞地给了两句解释,“东方冠、裴世子,还有你那个小师妹现下都好得很。春柳宫不仅不会对他们下手,还会奉为上宾。”
什么?南衣越听越糊涂。
提到那些个人,晏奚的心情就不好。
“若你不上船,本座这就修书一封,让柳霜霜即刻解决他们。”说完,他却是率先往码头走去,“七月,不用管她。”
眼看着夏樟宫人都跟着往船那边走,南衣反倒被孤单单留在原地了。
——这什么情况?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那蛊美人连控心蛊都不下一个了?
晏奚一行人头也没回地上了船。
不一会儿,还真有船夫在码头解绳子,一副马上要开船的样子。
而晏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船头,正对着南衣。
他身边站着七月,七月手上还握了一只信鸽。
七月扯了嗓子喊道,“主上说,南姑娘若再不上船,便可直接回长梁,给你师兄他们收尸了。”
话音落,七月还特意抬了抬手上鸽子。
南衣抿紧了唇。
一刻之后。
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南衣双手扶着木制栏杆,木然不语。
是的,她上了船。
为了那只鸽子不被放走,她上了船。
明明都不知道这蛊美人说得是不是吓唬自己的,可她还是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