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提起手,感受着袖子上的拉扯力,心里暗喜,“你这是……不肯住这儿?若是你把最近的木山分部告诉我,我就带你去大客栈住上房,怎么样?”
袖子上的力没松,但蛊美人也没回到她这个问题,只是木木地道了句,“你明日可会来寻我?”
南衣压根儿没想这茬,见他一副真要乖乖住下的样子,心里很不乐意——这呆子就是不肯说是吧。
“那可说不好。”她特意做出为难模样,“老子……我这儿还有事没办,隔个两三天来找你也不是不可能。”话毕,把打包的包子往他怀里一塞,“诺。饿了就吃这个,后院有水井,渴了就打水喝。”
晏奚接了包子,好一会儿才松了她袖子,愣愣道,“那你要早些来接我。”
“知道了知道了!”南衣心里烦躁,一挥手,脚下轻点就出了院子,“包子省着点吃啊!”
“嗯……”
他这一声回得有些轻,匆匆逃离的南衣并没有听到。
站在院墙里头,晏奚仰着脑袋看着墙头,默默静立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到动静了,这才换了动作。
先是掂了掂手上的袋子,那里头约莫还有五个中等大小的肉包;接着打开纸袋,当即取出一个细嚼慢咽吃了起来,就着月光,静静等候。
约莫一刻之后,一个人影跃进院中。
“尊上。”
闻声,晏奚转过身,看向了半弯着腰的芒种,“她去了何处?”
“南姑娘就近找了家客栈,刚住进去。”芒种恭敬答道。
“嗯。”晏奚点了下头,拿着手中的油纸袋,语气带了些许疑惑,“你确定她是为了本尊,才少了一根手指?”
“确定。”芒种点头,“万长老也可作证。”
晏奚微微蹙了下眉,“能为本尊断指,可见她也不是毫无心思。但又为何故意将本尊丢在此处?”
芒种顿了下,显然不知道这话怎么回,只能硬着头皮道,“属下不知。”
晏奚笑了一声,“所以,还差点火候。”
“尊上的意思是……”
晏奚没有明说,反倒是话题一转,“柳霜霜那边跟得如何?”
“柳宫……柳霜霜带了叶舟的尸骨,正一路南下,应该是要去叶舟的故乡旭州安葬。”
“旭州?可是在回木山的路上?”
“回尊上,虽然有些绕,但还算顺路。”
“嗯,那便安排下。务必要路过旭州。”
“是,尊上。”
洗净一身赶路的疲惫,南衣躺在舒适大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睡觉!
然而,来来回回翻了好遍身,她愣是没睡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那蛊美人这么傻乎乎的,就留他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出事?
——月亮又不怎么亮,里头也没个火光,万一他打水的时候不小心绊着了,落到井里……
一个挺身坐起来,她满是烦躁地挠了两下头发,“烦死了烦死了!”
要是掉井里了,那里四下无人,这厮又不会功夫,扑腾两下可不就……
好好一个大活人,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挠头的动作停了下来,南衣突然回想起了当时不确定头骨是不是蛊美人时的心情,闷得难受,压得她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依稀还能觉到右手食指连皮带肉被腐的彻骨疼痛。
“算老子倒霉!”一骨碌坐了起来,南衣一边穿衣服一边急急忙忙地蹬上了鞋子——那厮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手指就白浪费了!
“客官,这么晚你是要去……”掌柜的还没说完话,一个时辰前刚入住的那位大汉已经走路带风地离开了客栈。
讪讪收回视线,掌柜低头继续算账本,突然一个银锭子被拍在了面前桌上。
“老子还要一间上房。”
见到银子,掌柜满脸笑意地抬起头,“客官……”
“我一会儿就回来,把洗澡水也备一下。”正是前头去而复返的那位大汉,不等掌柜说完话,他一个闪身又离开了。
——可真是个有钱的怪人啊。
伸手拿了银子放入怀中,掌柜扬声道,“小二,把天字三号房也整整,有人要了。”
“来了!”
紧赶慢赶回到院子那处,南衣特地走到了先前跃进去的那堵墙,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静悄悄的,她走了两步,脚下踩着枯草,声音听起来有些后脊发毛。
视线扫过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屋子,南衣不由咬了下牙——也不知道那呆子睡哪间屋里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她探着步子往里走,“喂?人呢?”
“你回来接我了?”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惊得南衣差些一脚踢过去。
定睛一看,蛊美人竟然就坐靠在院墙边上,此刻正揉着眼睛,一副睡了一小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