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讲武德(100)
裴承邑问:“那若陛下并不这样想呢?”
裴虞:“父亲,莫不是忘了,陛下登基至今已十三载,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一开始没得到的,如今也不会得到。”
至于以后太子登基,这军权该怎么拿回来,或是圣人仙逝,这军权该怎么处置,九边之将会不会听令,不是他能管的事。
裴承邑听完再没说话。
当年也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可经历的死亡太多了,暮年也开始惧怕,惧怕失败惧怕死亡,少了年少的豪赌胆量。
裴虞也说:“父亲少些思虑,等再过些日子,就搬到北院去吧。那边暖和。”
裴承邑:“南下务必小心。江南世家坐拥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自己当心。”
“我知道。”
他回了院子,绿意已经准备好了行囊,问:“郎君不带我们吗?”
他随口说:“我是有公务在身,带你们去做什么?”
绿意听得一顿,不敢再问,郎君性情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一样好说话了。
便立刻起身收起衣服出去了,裴虞找出那幅画,看了半晌,自言自语:“谢师弟的提点。”
自定下科考的章程后,李令俞便清闲了,他照例回北宫,苏绎正陪萧雍散步,见她回来,萧雍瞧她一眼,她规规矩矩行礼,老老实实回答。
萧雍总嫌弃她没有风骨,她从来都不反驳。
苏绎为她辩白:“她这个年纪,到如今这个位置,谨慎些也是好事。”
萧雍:“你就爱为她说好话。这满宫的人,我还没见过你偏爱过哪一个人。”
苏绎:“她给我办事办的漂亮,我自然也就偏爱她一个。”
萧雍似是漫不经心看她一眼,却问:“你父亲的事,可了了?”
李令俞:“已了。”
他可能也觉得那时候在气头上,让李令俞去子审父,有违伦常。
就缓和说:“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该知道,法不避亲。只是你若想救父,我与你的青鱼符,你也可救他。”
事实上李令俞怕惹麻烦,早打发人去潼关就地照顾李尚,尽量让他别吃苦,但也不能让他回上都城。
“既判决已下,不敢擅自违逆,家中忠仆已赶往潼关去照顾父亲了。”
萧雍大概觉得她识相,也不再为难她,问:“这些日,听说你在前朝参政,说说吧,都干了些什么?”
李令俞觉得自己和一个政治家讲政治,简直给数学大拿讲三角函数。
“为来年春季科考拟定章程,如今太极殿议政章程已定。”
萧雍停下脚步,回头问:“有哪些章程?”
李令俞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就简明扼要说了几句:“各州府自行组织,刺史、知府统领,礼部行巡查之责。”
萧雍嗤笑了声,似是十分不屑。
李令俞微微垂头并不作声,萧雍问:“你以为如何?”
李令俞想,一样的亏,我可不吃第二次了。
“陛下及诸大臣太极殿议政,想来是周全的考虑。”
萧雍这次没忍住,冷笑一声:“苏绎夸你才智过人,你就是将这才智用在溜须拍马上面了?”
李令已被他冷嘲一句,心想,我就是怎么都不对,我不说话了还不成吗?
还真不成。
萧雍问:“你来说说,科考有什么好处?”
“网罗人才,为陛下所用。”
“那网罗到了吗?”
那自然是没有,都游进了世家门阀的网里了。
见她不说话,萧雍又问:“那你再说说,为何会这样?”
李令俞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家这点祖宗基业,你心里不比我清楚,你自己生的儿子什么人,自己心里不知道吗?还非要我说明白,我说明白吧,你又和我急眼,你们家人怎么都这样?
苏绎见她犹豫,就说:“随便说说吧,让我也听听,如今的朝堂是什么光景了。”
李令俞:“曹印借调我后,每日都在太极殿和六部议政,命我起草科考公文。我的草稿并不详细,大体是各州府学生报名,不限门第,只需举荐。各州府层层监督,互相监督。上设巡考人,巡考人可仔细斟酌。此职位有些特殊。再接下来,就不是我能过问的了。曹大人和礼部、陈留王殿下还有几方商讨后,太极殿议政最后定下了如今的章程。”
苏绎了然,和萧雍说:“陛下也是能忍。”
萧雍一声未吭。
李令俞却想的是,萧诵就算有决断又能如何,他接手的就不是盛世太昌,他要军权没军权,只能搞经济,经济还全部在世家门阀手里。这么些年他要不是能忍,出不了曹印、薛洋这些能臣、权臣。
自古君臣,最难互相成全,相得益彰。
待她说完,萧雍很久都没说话,李令俞以为这茬过去了,他却又问:“这巡考人,你举荐了谁?其他人又举荐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