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怀中猫(99)+番外
好人么?
明萝梦望着初晴而潋滟的湖水不语。
她总觉得他很神秘。
仿佛冥冥天意,总是让她在关键之际遇见他,又仿佛一切,似乎并非偶然。
而每次见到他时,她的心就像是脱缰一般,总不由她主宰。仿佛这颗心,已不再单单属于她。
……
是日,风清日朗。
明萝梦怔怔然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女子花枝一般的面容,乌润水盈的眸子,陷入了惘然。
不过是去看一遭大夫,她为何要在面上覆上脂粉,点朱涂唇,企图遮盖她雪白容颜的病色?又何必翻出那条蹙金绣蝶裙,还画上了最显娇艳的桃花妆。
镜前的小娘子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搽去了面上的膏脂,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而感到深深不解。
可心中却犹有余悸。
难道是因为……要去见他么?
可小娘子却根本没有看到。纵是不必上妆,她也已然桃花面微泛粉红,琼鼻朱唇,正是千娇百媚。
片刻之后。
鸟雀声乱鸣,一辆钿毂香车辘辘驶向府外。
而又过两炷香,马车在一座悬着“裴府”黑色金丝木匾的宽阔古宅边,缓缓停下。
明萝梦才掀开车帘,就见裴神玉已驻足府外。
男人今天穿一身绣竹月白袍,长身鹤立于前,更衬得君子如玉,清华质贵。
他望着她的眼睛平静而温柔。
“你来了。”
见她将下马车,裴神玉朝她自然而然地递了手。
明萝梦怔了一下,才将娇柔白皙的小手轻轻搭了上去。
她压着心中的轻微悸动,话语从容道:
“有劳君玉。”
然而肌肤相触,他的手掌温暖而宽大,正好笼住她微凉的手。仿佛也驱散了清晨的微寒,和她心中的彷惶。
明萝梦的长睫颤了颤。
她敛裾提裙,借着他的力道稳稳地下了马车。
然而裴神玉秉持着礼节,只将她扶下车便收回了手,丝毫没有逾距。
男子声音淡如清风,低首向她道:
“给你诊治的是我的叔祖父,他已经在堂中了。”
明萝梦点点头。
“好,那便有劳老人家了。”
裴神玉遂引她入府中。
然而他的长指却在袖中轻捻,仿佛是在回忆方才的滋味。
如此久违,又让他心中一软。
穿过两扇正红朱漆大门。他一路引着她步入府邸,走过抄手游廊,绕过池塘假山。
府中竟遍植梅树,只是并非花时,没有盛开。
直到步入堂屋之内。
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正端坐堂中,伏案静静抄写医经。
老人望见裴神玉进来,刚欲起身张口,就对上男人暗示而微沉的目光。
他一下子想起之前陛下的嘱咐,便噤了声。
“眉眉,这就是我的师叔祖,让他来给你诊治一下。”
裴神玉对明萝梦轻声道。
明萝梦行了一礼,方款款坐下。
“有劳您了。”
冯老并不敢多言,他神色平静,仿佛是寡言少话之人。遂将丝帕搭在小娘子的腕上,诊起了脉。
只是片刻,他的眉心却越皱越深。
“我观娘子有气血亏损,阳虚之状。平日可是久病恶寒,手足常凉。时有动则喘甚,痛无定处,且夜中难寐之症?”
明萝梦微惊于老人的洞察,颔首出声。
“确然如此。”
裴神玉听见此处,只感到心中隐隐痹痛,无法缓解,呼吸间都是密密麻麻的疼。
冯老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复而沉吟,问:“之前都服的什么药?”
明萝梦就说了些前些日子所服的药,又道:
“此前还服用上霄大师所给的养荣丸,但如今药已吃完了。”
听到前头那些御药名称,冯老便已心中明白,然而明萝梦的最后一句,却让他眼前一亮。
“哦?娘子竟有如此奇遇?”
他按捺不住医者的热忱之心,也顾不上陛下在侧,忙细细问询起来。
明萝梦便将云麓山上养病三年之事娓娓道来。
冯老捋了捋胡须,感慨连连。
“我听说他虽是得道高僧,然而入佛门前却似乎是前朝御医,行医多年。只是他如今近乎半佛半仙,又行踪缥缈,只医有缘之人。
前些日子还听闻他在左郊治好了一个跛足多年的小儿,然而之后数人去寻,却无一有获。”
“娘子得他此番救治,确然不易,也怪不得你是如此脉象……”
他一时亢奋,又在书案上狂书数字。
堂中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纸笔沙沙声。
而裴神玉站在明萝梦的侧后方,却如被笼罩在阴霾之间,始终沉默着。
“此症疑难复杂,需长期慢养,我先给你配一味药汤以缓解平日不适之症。待老朽回去细研一番,再为你配一丸新药。稍后,我会将药方和平日禁忌逐一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