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终于浅睡。
继而深沉。
到了丑寅之间,裴爱犹在梦中,毫无意识地翻身,只当是在自家床上,两腿往左一横。在被子里整个抱住王峙。
王峙也在梦中,他睡得晚,此刻比裴爱的梦更沉。遭遇打扰,王峙便不耐烦的推手,想将突如其来的重量推走,却推不掉。于是他翻身过来,对抗般将一只胳膊搭在裴爱身上。
哼,看哪个重!
裴爱的发丝刚好扫在王峙脸上,他觉得痒,甩了甩脑袋,脸一下子就贴上裴爱的脸颊——嗯,今日这枕头真软。
王峙的梦中,飘来朵朵白云,他一下子就跳到白云上,整个人完全抱住裴爱,紧紧贴牢,脸颊和脸颊还相互摩挲着。
这云朵竟然还有香气,王峙情不自禁笑着出口:“这芍药香真好闻。”
凑近些,想闻得更多,却恍觉云朵成块了,像他爱吃的冻糕,王峙不禁反复咬这冻糕,真好吃……
于是,醒来的裴爱一睁开眼,就看见王峙在吻她。
裴爱顿时心花怒放,虽然她没之前从未吻过,但本能地热情回应王峙。
唇与唇黏腻,连呼吸也窒息,裴爱不禁张嘴,王峙的舌头却一下子探了进来。
他当是冻糕,舔了又舔。
第9章
舔完以后,又抱着裴爱的脑袋磨蹭,舌头在她嘴巴里捣鼓。
裴爱能听见心跳,隔着胸腔,咚——咚——咚——
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王峙的。
但王峙嘴上的动作已经把她吓懵了。
在裴爱的认知里,吻便是嘴唇碰碰,一触即分,哪有这种的?这人的舌头怎么忽然成了蛇?
她有些怕,流眼泪的毛病立刻就犯了,抱着王峙的手也松开,王峙却不依不饶,抓着她一带,两个人直接翻了半圈。
裴爱在上。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全落在王峙脸上,甚至有轻微的哽咽声。
王峙不知是被泪染醒,还是被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印入他眼帘的,是裴爱哭泣的双眼。然后,目光往下移动,是他亲着她的嘴唇,女郎则趴在他身上。
王峙的面皮瞬间涨红了,是整张脸包括脖子和耳根,都红透的那种。
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裴爱在上,是她强了他?但分明是自己的舌头塞在裴爱嘴里,所以是他对她用了强?
不管谁强,到底轻薄了女郎。
关键是,他再往下看,自己某一处失礼了。
王峙旋即坐起,将裴爱从身上抖落,打算下床,却仓皇踩空,一下子腰盘坐地,发出一声巨响。裴爱被响声一惊,愈发哭得厉害,心里又想,王峙这一摔应是极重,便爬到床沿,关切道:“夫君当心。”又问痛不痛,要下来扶他。
王峙嘴硬,当即爬起来矗立,一脸风淡云轻:“无碍。”见裴爱近前,他脚下后退半步,低头,那失礼处仍不争气,依然醒目。
王峙一挥袖子挡住,眼神躲闪:“我去沐浴。”说罢转身离去。
门外天刚蒙蒙亮,雾气四起,晴日不见。王峙大袖子仍挡在身前,高声唤道:“冲天!”
小跟班屁颠屁颠跑过来,弯腰躬身:“府君有何吩咐?”
“备水,我要沐浴。”
冲天楞了楞:“府君恐怕得等会了,热水还没架上火。”
王峙横他一眼:“谁要热水了?我要冷水。”
“喏,喏,属下这就去准备。”
这院内本就有个非露天的池子,冲天吩咐下去,仆从们慌忙备了半池储着的泉水,婢女们撒上香料、花瓣。
而后通知冲天,冲天再通知王峙。
王峙入内,纱帐似烟飘起,露出浴池一角。他见内里有四个婢女,或捧衣物,或持水巾帕,看样子是要伺候他沐浴的。
王峙肃然扫过,婢女们吓得屏退。
王峙这才松了口气,放下袖子。
冲天同另外两个王峙的随从,在外守着。
见婢女们如鱼般逃出来,一人小声道:“府君又发脾气了?”
另一人立马反驳:“不一定,你几时见府君沐浴,旁边有人的?”这类私密的事情,王峙从不让婢女伺候,所以今日是正常操作。又道,“府君昨夜洞房做新郎,怎可能发脾气!”温柔乡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正因如此,才会生气!你没见府君是被强迫娶亲的么……”
两人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便一起问向冲天:“冲天哥哥,你是府君眼前的大红人,可知道……府君心情如何?”
冲天皱眉,道:“你俩争执,我早听到了。唉,我也辨不清楚,照着府君之前的态度,对这门婚事的确是不情愿的。但今日府君从新房出来,既囔着沐浴,还整个脸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