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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区雪松(110)

但在晚上工作之余, 顾渊穆和秦忆思都还是会拿起手机,看一眼在乎的人的头像。

他们都认为这是成熟处理感情的方式——

生活里不只有感情。

第二日上午, 秦忆思再坐在穆坤会议室里时, 是专业、干练的。

霍庆贵的确如所有人都预想的那般, 最终松口折现股权,只是另外又讹了一笔不菲的补偿金。

好在价格是江文惜能接受的阀值,双方很快谈妥各项细节。

顾渊穆这次没有到场,最后的一场谈判,由安南主持。

一切都很顺利,律师团队之间没有对立, 也不会和当事人有太多的共情, 这只是一桩生意。

散场时, 秦忆思没有见到顾渊穆,也没有看到那个叫柳格的女律师。

反倒是在走廊里,与顾渊穆现在的助理陆让打了个照面。

会后,她去见了一趟江文惜。

江文惜约她见面的地方,是S市一家有名的私人展览馆。

展览馆坐落于稍偏的艺术园区, 是以白色罗马柱和大片玻璃墙为主的三层小楼。在园区处处涂鸦的自由与洒脱里,更像是端着的空中楼阁。

展览馆前的小路,两排停着的都是价格不菲的豪车。排场很大,不知道这次又请到了哪位艺术大师的大批画作。

秦忆思远远地把车停在角落, 步行过去。

虽然是初秋, 但展览馆里仍开着冷气。

门口没有保安查邀请函, 她从一直打开着的玻璃门进入。颜料和纸张木板的浓郁味道, 强势得站在门外都能清晰闻见。

一层明亮的大厅内,穿着简单但气质华贵的人聚集在一起,看上去都已是中年。

偶尔,几个小朋友欢笑着跑过。但更多的都是安静地盘腿,坐在挂有画作的墙壁前,听着一个大人讲些什么。

秦忆思简单地扫过一眼那些墙上的画,明亮的色彩,大胆的线条和形状。

也许只是快速地瞥过,她并不能太多感受到画所描绘的形象,但却依然能透过用色,感受到呼之欲出的生命力。

热烈,盛放。

白色台阶是蜿蜒绕在大堂显眼处的,与整个三层小楼的设计感,融合在一起。

她穿过人群,拾级而上。偶尔对上陌生男女的友好视线,也都一一淡笑着点头经过。秦忆思在苏黎世时,倒是没少经历这种场合。

江文惜坐在三楼的水吧,一袭红裙,在纯白中很是惹眼,一眼就能看到。

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一、二楼的展厅,反倒是这层没有什么人影。

提着包,秦忆思走近。

“坐,”听到脚步声,江文惜抬头朝她明亮地笑笑,“帮你点了西柚汁,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看上去的气色和心情,都比她们初见时好上太多。

甚至是,更加年轻和有活力了。

秦忆思被她感染,嘴角也不禁提了提:“我不挑。”

拉开椅子,她在江文惜的注视中坐下,放好包,顺势俯身捏住吸管,抿了一口。西柚的清爽,瞬间冲破颜料的厚腻。

她歪头:“不错,甜和酸都恰到好处。”

“今天的谈判,怎么样?”江文惜看着她,仍整个身子靠在椅子里,没有动。

“我想你叫我来,不是想听我复述会议纪要的。”秦忆思笑。

闻言,江文惜挑眉。

“不过分割协议的签署,还是需要询问你,那天要到现场签字吗?”秦忆思将玻璃杯向桌子里侧轻推,“霍庆贵想和办离婚证,一起找个日子当面都解决了。”

扬着下巴,江文惜若有所思,纤细的胳膊立在半抱着的小臂上。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吗?”她没有直接回答。

“高尔夫、马场,拍卖会、画廊,”秦忆思声音轻柔,“这是你们的世界。”

她不卑不亢地望着一桌之隔的人,带着笑意的语调里,听不出第二份意思。

“是吗?”江文惜拿起桌上的咖啡,“那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漂浮于这个地方之外?”

看着她小口喝着咖啡,秦忆思一手把玩着半透明的黄色玻璃吸管。

漂亮的琥珀色,在她的指尖,偶尔折射着光。

“也许你漂浮在这个世界之外,反而是站在地上。”她道。

白瓷杯与桌上的瓷碟接触,细微也清脆。

江文惜凝视向她:“你很有意思。”

对此,秦忆思只是自若地耸肩:“也许是因为我叫忆思。”

笑话很冷,却也让这个逐渐不适合在这里提及的话题,用傻子般的诙谐,轻易地翻篇。

江文惜出生于书香门第,往上数几代,都是读书人。她的父亲早年结识霍庆贵的父亲,经不住各种劝诱,随他也开始做酒楼生意。

后来实在是没有这方面头脑,生意惨淡。但也好在仅是副业,仍尚有饭碗可以糊口,又回归在学术研究和教书育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