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来关心的落脚点,最后都是心疼秦丽。
听着他又要展开说个没完,秦忆思柔声打断:“舅舅,您先听我说。昨天我回家了一趟家,碰见了王洪兴。”
电话那边本要持续念叨下去的声音,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戛然而止。
几秒后,他的声音拔高:“王洪兴?”
“是。他回来了。”秦忆思垂眼。
“他回来做什么?!他当初抛下你们母女两个,这么多年都不给抚养费,知法蔑法,就是个没人性的东西!”舅舅的声音变得急促,“你没和他正面接触吧?他跟你说了什么?”
秦忆思想起昨晚的黑伞,和那个坚/挺温暖的怀抱。她舔唇:“没有,我没和他多聊,先走了。”
“我想……可以先别让我妈回来住吗?我怕她见到王洪兴之后,血压再升高。”她商量的语气,还带有些祈求。
秦母在这些年,总是会因大大小小的事情,念叨起王洪兴。多半是咬牙切齿的,但又有一种秦忆思不愿细想的……还残存着爱,因爱而生的恨。
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让秦丽与王洪兴见面。
尤其是在她不在场的情况下。
“等过几天,我出差完把工作处理好,再把她接到S市去住。”秦忆思深吸一口气。
“好,孩子,都听你的。”舅舅的字与字之间,拖得很长。
他似乎还有其他的话想说,但在几秒的沉默后,还是以惯常的模式结尾:“照顾好你自己。”
舅舅一直希望秦忆思能回B市发展,即便S市的大环境更好。
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家就是一家人团圆,在一起生活,互相有照应。
即便是秦忆思把秦母接去S市,无依无靠的母女俩,也依旧让他很担心。
“明白,舅舅,”秦忆思只觉得疲倦,“等稳定下来,我再看看B市的工作机会。”
B市的律所不如S市开放,顶尖所大多都被“根正苗红”的律师填满。除法务岗以外,她很难找到各方面相对满意的工作。
“嗯,别太累了。还有,思思,有机会就谈个恋爱吧。有人能替你分担一些,也好。”
电话那端,是舅舅的叹息。
在王洪兴离开的这些年里,他就像秦忆思的父亲一样。也如其他父亲一般,不善言辞。
“不要因为你父母,就惧怕去爱。”他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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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生活是,不论前一晚发生了什么,第二日也要依旧专业地面对工作,当一个没有情感的机器搬砖人。
好在工作的密集,让秦忆思得以短暂地忘记童年的回忆。
即便偶尔,她仍旧会在噩梦中醒来。
一连几日,直到秦忆思这次出差的最后一天,那个在江海生物科技遇到的,名叫盛恩惠的女人,都没有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她们之后在公司食堂有碰过面,但盛恩惠依旧像以往一样,压低帽檐,从秦忆思的视线里离开。
秦忆思没有强求。
毕竟秦丽当年被家暴多次,也依旧没有想过分开。也许是为了孩子,又也许是因为……爱。
没有人能劝得动,就如同当年她非要嫁给条件很差的王洪兴一样,她无比固执地相信自己的选择。
直到有一天,她自己醒悟。
即便代价总是惨痛的——她失去了她的妈妈。
“Joi,看你这几天脸色都不太好,还要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再回家吗?”飞机抵达S市时,已是傍晚。
重感冒再加上连续几日的高强度工作,秦忆思已经虚弱得只能勉强撑起个笑:“我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真的倒下了,还要增加你们的工作量。”
“都是同甘共苦的人了,这么生疏干什么。”专项负责人爽朗地拍拍她。
虽然言嘉的女律师占多数,但在这里,反而更加平等和谐。
职场雌竞,是她们最不屑的。
“正好我老公来接我,要不要顺便把你送回去?”另一位同事听到她们在讨论,也亲切地问道。
说话间,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接机口。
原本走在秦忆思前面的陌生女孩,似乎是终于见到异地恋的男友,脚下直接一顿,站在原地歪过头。
在心底惊呼一声,秦忆思连忙拉住实习生推的行李车,这才没有撞到前面的女孩。
动作间,她微皱着眉,抬起头。
视线从背对着她的女孩,顺着看向隔在接机口的挡板,秦忆思一顿。
和陌生女孩一样,一个染了黄色头发的年轻男孩也歪着头,和她的方向一致脸上是宠溺的笑。他随着女孩的动作来回摆着头,像是在配合女孩做身份确认。
而他身边,站着文质彬彬的男人,正冲秦忆思和煦地微抬唇角。
对上他的视线,秦忆思好笑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