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者(53)
“呜呜,我不要娘亲去很远的地方,我要娘亲!”崔卫舒大哭了起来。
崔卫娇懂得更多一些,“爹爹,娘亲是死了吗?”她哽咽着问她的父亲。
崔阳沉默了片刻,才答了声:“是。”似乎承认这件事是件艰难的事情,手抓的更紧了。
哭声顿时放大了,男人任由两个孩子哭泣,只是轻拍他们的背,给他们力量。
冬日暖阳寒冷与温暖共存,就像希望总是与绝望并肩而来。
崔洋将孟秋英妥善的安葬了,此后他将一个人带着对妻子的思念把两个孩子养大。
崔卫娇比崔卫舒懂事一点。为了让爹爹少操一点心,将兄长哄好,眼睛红红地乖乖跟在崔洋后面。不吵也不闹......
咸水镇
过了这些年,荆府还是一如既往地住着荆忆和竹沥。这短短的八年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过眼云烟,过去了就过去了,毕竟是经历过无数个八年的。
他们的外貌不变,依旧年轻。
冬天,荆忆穿着大红罗裙,裙摆绣着芙蓉祥云,一圈白色绒毛围脖遮住修长白皙的脖颈。
披着同样大红的斗篷,手里抱着个暖手炉,站在梅花树下,盯着那些梅花看了好久。
天又下起了鹅毛白雪,荆忆似毫无所觉。
远处,一道高大纤长的身影缓缓走近,身披墨色斗篷,内着玄色衣袍,露出和荆忆相似的祥云镶边。腰系玉带,手里撑着把伞,伞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竹沥将荆忆纳入伞下,两道身影从背面看是极为般配的一对璧人,扫雪的下人们都看呆了。
他们似乎越来越默契了,此时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树上的梅花,或许,还看的是同一朵。
“为何梅花喜欢冬天?”荆忆问他。
“傲雪寒梅,或许不是喜欢,而是不得已练就了御寒的本领呢。”竹沥摘下一枝梅花。
“不得已......是啊,世间真多不得已啊。”声音似叹息。
竹沥帮她拢了拢斗篷,将梅花递到她手中,开口道:“雪下大了,我们进屋吧。”
荆忆抬头看着茫茫白雪,眼底泛着无趣,“嗯。”
两人分开来,一起回。洁白无暇的雪地里单独的一排脚印已经再次被大雪覆盖上了。
只留下新鲜的,交织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四行脚印。
扫雪人下意识地将他们走过的地方留到最后铲走,像是不忍破坏这样的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故事,请多指教。
第26章 相依为命
时光荏苒, 转眼又一次寒雪天到来了。这是崔家兄妹的第十六个冬天,也是崔洋的最后冬天。
崔洋病了,多年的劳累让他终于抵挡不住, 卧病在床。崔卫娇端着一盆水打帘进屋。屋内烧着碳火, 微微开窗透气,倒也还温暖。
“爹爹, 我给您擦擦脸。”崔卫娇声音如莺啼, 婉转动听。她卷起袖子打湿帕子, 露出来的手臂有一道伤痕, 仔细看崔卫娇的皮肤也不如小时候那样白皙了。
“今日我和兄长猎到了很多兔子,卖了不少钱呢。”她一边擦拭崔洋的脸, 一边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崔洋默默听着, 心中愧疚更甚。他早已知道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害怕自己死后, 两个孩子没有生计,早早地就教给他们打猎的本事。本应该娇养着的女儿, 小小年纪就要风吹日晒, 他怎么能不心疼!
“苦了你们了。”崔洋声音沙哑。
崔卫娇手上动作不停,“不苦,我也想像爹爹娘亲一样厉害。”
说到娘亲,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 崔洋认真道:“你娘亲一定以你们为傲!”崔卫娇将眼泪逼了回去, 笑了笑。
“嗯!”
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踩雪的咯吱声, 崔卫娇知道, 是兄长回来了。
果不其然, 崔卫舒明朗的少年声音响起:“娇儿, 爹爹的药买来了,我先去熬药。”
崔卫娇放大声音应了一句:“好!”
崔洋总是感觉到很安心,两个孩子长大后也依旧亲近,就算他死了,他们也能有一个伴好好活着。他的眼角滴落一滴泪,带着释然和怀念。
崔洋没能熬过刺骨的冬风,在一个平常的下午,悄然死去。兄妹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总感觉他们的爹爹只是如往常一样睡得比较多而已。
很久,他们两个没有说一句话,坐在崔洋的床边怔怔的看着不知名的某处。
“兄长,爹爹真的……离开了吗?”崔卫娇不忍说出那个字。
她没有直接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儿崔卫舒才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嗯”字。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何时,一声小小的压抑着的呜咽从崔卫娇那边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崔卫舒起身将妹妹抱进怀里,手拍拍她的背,无法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他在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毕竟,他是做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