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列车(111)+番外
宁放生生挨了一下,没动,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
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宁山河一回。
随便他怎么说都行。
刘珊吓了一跳:“哎哟!怎么了这是?”
“你别管!”宁山河止不住地后怕:“你跟我置气没什么,但你不能拿你的前途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那些人嘴太脏,就得教训教训。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人是你们俩一起揍的,到头来出了事他跑了你自个留下?你担得起么?”
宁放不乐意听:“说事就说事,甭扯别的。”
“你这是在恶心我呢?”
“你说是就是吧。”
“宁放!”宁山河大吼一声,“人得为自己活!如果你今天进去了没人会觉得你是英雄!只会笑你傻!”
“我乐意这么着。”宁放说着,瞅着宁山河,“你这辈子就只为自己,从来不管我妈。”
话赶话的,就到了这儿。
他如一只受伤的野兽,拼了命也要撕咬对方,没有明天似的为自己争一次,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这句话揭开了宁山河的遮羞布。
他一巴掌就过去了,没留劲,扇得宁放一歪头。
烧火钳哐当掉在地上。
屋子里突然安静,只听见宁山河嗬嗬的粗喘。
他今天在单位彻底没了脸,老子是警察儿子进局子,现在回到家里还得被儿子戳脊梁骨……
下一秒,他捡起烧火钳不断抽在宁放腿上腰上。
少年立在屋中,一动不动。
他挨打总是这副模样,满满的骨气,不哭不喊,被打得浑身没块好地儿也不求饶,他满身伤痕穿过逼仄的胡同,顶住所有人对他投来的怜悯眼神,一遍遍听人说他是没妈的可怜孩子。
仇恨溢满他的灵魂,他的背影永远单薄孤寂,
现在,他长大了。
曾经那个小小的身影被拉长,他在沉默中丰满自己的羽翼——
蓦地,少年伸手握住了烧火钳。
他的手臂上有薄薄一层肌肉,瞧着不壮却很有一把子力气,愣是让宁山河甩不开。他的手握住前端烧红的部分,还有余热,刺啦烫着掌心,可他似乎感觉不到温度,冷冷盯着宁山河。
像是魔怔了一般。
两人争夺不下,他用力一扯,同时另一手狠狠推了宁山河一下,宁山河整个人撞到后面的五斗橱,一时疼得腰都直不起来。
刘珊尖叫着:“哎哟!这哪是养儿子啊,这是养了个冤家!!!”
宁放突然清醒,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缓缓坐在地上的宁山河,哐当扔了钳子。
他抬脚往外走,低低压着头,视线里出现一双小白鞋。他抬头看,看见岳佳佳不知什么时候摘了耳机站在院子里,死死咬着唇。
没哭,鼻尖红红的。
风吹起两人校服,她伸手牵他,被他躲开。
屋里,刘珊哭喊着:“什么世道这是,儿子居然敢打老子,宁山河你以后别管他了,下回他能拿刀扎你!”
岳佳佳哆嗦了一下,却执意要牵哥哥的手。
宁放干哑低喃:“别,脏。”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管不顾:“不脏!”
牵起来才知道他在发抖,才看见他受伤了,掌心渗着血,起了几个水泡,心疼的跟有人剐心似的。
她亲昵地挨近,所以宁放纵容了自己的私心,拉起她往外跑。岳佳佳不知他们会去哪里,但很放心,她压抑着自己的眼泪,不想在宁放面前做个担不了事的人。
...
宁放带她去了球馆。
没在意手上的伤,从柜台里轻车熟路拆了包烟,点烟的时候看了小姑娘一下,岳佳佳这回没反对,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被打红了脸。
宁放深深吸了一口,过肺吐出来,把脸藏在青烟之后。
“哥。”她轻轻唤他。
他应了声,准备听她说教。
可她却是问:“这儿有药吗?”
他不在意:“没事儿。”
她说:“我想给你的手消消毒。”
宁放的眼睛被烟刺得酸涩,眯起来,凑近了瞧她,她的眼水汪汪的,什么都不懂,压根不会躲他。
不知道不能这么瞧着一只野兽。
宁放抽了半支烟心里的那股劲才泄干净,慢悠悠从柜子里扔出一个医药箱。岳佳佳翻了翻,很齐全,都是用了一半的药品,可见这儿也不是表面上的太平。
牛三搂着女友进来,就那几步都等不了,饿狼似的把人抵在门边亲热,口水纠缠,有暧昧湿濡的声响,岳佳佳耳朵动了动,寻声去看,宁放咬着烟把她拎走。
岳佳佳从不知88台球馆楼上居然有个很不错的天台,两盆不知名的绿植,几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一张破旧床垫。
她盘腿坐在床垫上翻找药品,心里不如面上平静,因为宁放从前挨打是绝对不肯上药的,仿佛上药就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