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列尼热恋季(165)
陈诗酒笑了下说:“没有, 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好, 特别好。”
她搬去和陆星寒一起住, 被他侵占了更多的私人时间, 加上这学期要结束交换, 得提前算好可以直接转换的学分够没够,怕在纽大修的课到时候学分转换回来有意外,干脆就肉疼地多选了两门课修。
平时课程是真的很满,期间还刷了几次托福和GRE,早点准备起来,看看大四上学期要不要接着申master。
她原本就还没想好这个计划,现在又多了一层顾虑。
陆星寒回国,接下来就要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了,算是彻底定居上海。他家的产业那么大,他定居的城市几乎从一出生开始不会再变了。
如果她接着申国外的master,那么大四这一年过完,他们就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异地问题。
其实也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她待在国内继续读研。
她的成绩排在班级的前百分之十,应该够得上本校保研的名额。
可私心里,还是想去外面过那种高强度的强迫输入式生活,非常锻炼人的意志。陈诗酒在这种被迫卷到快猝死的变态环境中,有时候居然还觉得挺享受的,也庆幸自己,没有在最值得奋斗的年纪,浪费宝贵的生命。
谈溪和舒鹤研究生毕业,大概率也要继续在纽约读博或者工作,到时候她们可以重续室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棒。
赫吉开着她的老古董浆果红桑塔纳,一路颠簸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
车内放着十几年前的CD老碟,属于上世纪□□十年代的风格,曲调悠扬又闲散,而车内所有的一切陈设与装饰,都还跟十几年前一样。
那年买这辆车要十五万,那时候鹤因镇上一套有门面的落地房也才七八万一幢。如果不是当年买了这辆车,镇上谁都不知道赫吉原来如此富有。
赫吉是第一个在镇子上买车的女人,不过她的车其实更像是一辆公家车,哪里有需要,车子就开到哪里去。镇子上谁家需要接新娘,又或者哪里出了意外,赫吉赶着去给妇女接生,鹤因简陋不平整的马路上,经常能看见这样一抹忙碌而热情的红色。
确实,赫吉是鹤因最好的妇科大夫,女人们大小毛病都爱上她这瞧,她们甚至不太信赖省城里的医生。
因为每次去省城看病,不仅路上要耗费好多功夫好多交通费,去了医院没有医保,医生什么病都没瞧就让人先去做一堆昂贵的检查,验血、CT、核磁……这些都快成了人们每次看病的必要套餐。而最后,对着满桌的报告,往往就连医生自己,都说不出来病人到底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鹤因的人火气大,好几次就在省城里拎起医生的领子,几乎要一拳头砸下去。
老子他妈在你这花了几百上千的检查费,结果你就跟我说你也不知道?
简直他娘的瞎扯淡!
久而久之,鹤因的女人就不爱大费周折地去省城里瞧病,只要不是受医疗设备限制的大毛病,她们无一例外都爱上赫吉这来报道。
卫生院里赫吉的专家号,永远是最火爆的,来这瞧病的不止鹤因当地人,就连周边几个镇的女人,经常也慕名而来挂赫吉的号子。
而赫吉,就像逆风生长的劲草一样,在鹤因这片土地上越扎越韧,丝毫不受那些大医院挖墙脚的诱惑,而且经常以此得意地自荐,颇有底气地跑去跟镇里、市里的领导主动争取外派学习名额。
鹤因卫生院好几台价值超七八十万的医疗器械,也是赫吉跟市里领导死磕较劲争取来的。
赫吉是陈诗酒这一生最佩服的女人,即使后来的陈诗酒去过世界很多地方,认识了许多自诩百年家族传承的名流,见识到无数优秀独立又坚强的女性,但她始终将赫吉视为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榜样。
一个被爱伤害,却愿意用爱反哺生养她这片故土的女人。
她的爱是无私的,近乎阳光一般炽热而透明。
明明她这一生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走出去,拥有更好的前程和更广阔的天地,但她却始终铭记自己年轻时的承诺,没有抛下她热爱的这片土地和人民。
坐在开往家方向的桑塔纳里,陈诗酒给陆星寒发了一条视频。
她降下车窗,把窗外正在无垠草地上慢吞吞吃草的牛羊和开阔无比的湛蓝天空装进手机摄像头里,录了一个十五秒的小视频。
车在路上疾驰,人在回家的途中,牛马羊们正肆意散漫地吃草。
陆星寒正在陪着陆董孟董参加董事会的会议,而这个会议的主角正是他自己,今天算是他正式来集团报道了。后续还有相应的个人股权变更,集团律师团队已经就位,权利与义务是相辅相成的,陆星寒深知从今往后,人生可能再也没有轻松可言。每天一睁眼,就必须坚韧面对上万人的生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