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土(150)
这一夜我没心思睡觉,抱着王杰瑞坐在自家后院的断崖边上看着远方发愣。两条大狗靠在我身边,硕大的蓝色星球悬在天空,璀璨的繁星挂满天幕。
我给我儿子说我们要离开家了,回上河村避避风头,以后还会回来,但不晓得是什么时候。
我儿子不说话只是委屈地抓着我手指,我知道他不想走,我也不想走,但为了他我必须离开。
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哪怕荒山野岭我也能活得非常滋润,我可以随地造出结实的地穴,尖锐的石刺能保护我不被任何野兽伤害,吃的喝的能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我压根不怕那所谓的狼人。
可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儿子,我不能让他提心吊胆生活在危险之中,我必须离开。
凌晨我用石头搓了四根两米长、手臂粗的尖锐石矛,然后抱着已经入睡的儿子靠在阿福身上,印着火堆的火光入睡。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我和我的人就集合了,他们背着大包小包,我怀抱着儿子,身边飘着四根石矛,跟村民们告别,然后离开。
书记官的队伍和我们出发时间差不多,我俩只说了句“后会有期”。
其实我一直想找他学识字的,总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没想到竟然就要分开了,而且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临走前一天我问巫医大妈要不要跟我离开,她说她有更好的选择,她没告诉我那个选择是什么,但有守夜的人说看到她昨天夜里独自出村,走进了茫茫夜色里。
大妈在占卜中得到启示,她生命即将到达终点,她要顺应天命。
我不信天命,我带着队伍沿着河岸逆流而上,熟悉的景色,还有跟过去截然不同的心情。
五月正是河流最为湍急凶猛的时节,奔腾的流水声势浩大,我们沿着葱荣的草木向上游走,一路前往上河村。
没有比上河村更符合我避祸需求的地方了,我知道这个季节奔腾的河水会把上河村跟外界完全隔绝,但没有关系,我可以尝试架桥通过,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在村外驻扎,等几个月河水流速减缓以后渡河。
芦河村的人不是不知道上河村安全,但他们不考虑去上河村避祸,因为排外的上河村不会接受任何外人,更何况上河村只有秋末才跟外界联通,他们去了也进不了上河村。
我跟他们不一样,名义上我出自上河村,我带着人和工具去上河村对上河村有诸多好处,他们有很大概率会接收我,就算上河村不接收我们,我也能靠从另一个世界里弄食物在深山里躲起来,保证跟我一起的人不被饿死。
再一次从山腰上回头看芦河村,春季的它比以前更漂亮,郁郁葱葱中房屋很规整,成片花圃中缤纷的小花开得正艳,石子小路清晰可见,我的宅子也比去年更加气派,从外头根本感觉不到那个祥和安宁的小村正要面临灭顶之灾。
采石场和伐木场还有零星的人在工作,我们已经走了,但加盖防御工事的活没有停下,估计是村长和加勒老头组织了村子里的人,期望在狼人到来前让村子多些防备。
两只森林巨狼跟八个手持武器的成年人组成的队伍并不惧怕林中可能出现的野兽,我身边漂浮的石矛更是能够远距离造成伤害的凶器,二十米范围内可以说指哪打哪,一路上投射过两次,一次把一只兔子大小的食草动物砸成了肉泥,另一次五十米开外扎向一头野猪大小的野兽,粗壮的石矛钉在它身边的泥土里,那只野兽转身慌不择路地逃窜。
上山比较慢,我们全速赶路,堪堪在傍晚到达上河村外,我们举着火把在河岸边呼喊,对面村子里也很快听到声响到河边跟我们打起招呼。
这一段河面有二十多米宽,水流湍急,嘈杂的水声让我们必须放足嗓门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勉强沟通说明来意之后我们就地在河岸边的坡地上生火扎营,对面的人则连夜商量允不允许我们进去。
现在也只能看情况。
如果明天他们同意,那我就想办法渡河,如果他们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就继续往山里走,找片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有我的超能力,跟我的人不会过苦日子。
我当然多虑了,上河村的人非常欢迎我,第二天天还没亮河岸对面就已经有好多人大嗓门呼喊着问我们怎么渡河了,他们愿意让我和我带的人进村,但他们想不出来我怎么让这么多人趟过这条汹涌的湍急河流。
我有我的办法,我站在河岸边,伸手控制面前的石头聚拢并缓慢变形凝结为一体,在我双手动作和思维的引导下一根敦实的石柱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从平地上“生长”起来,升高到离地接近一米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