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土(192)
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倘若我没有去上河村,我一定是能保护住村子的,他们都能守这么久,有我的话食物够吃、武器够多,我们完全可以护住村子的。
悔意在我心底里翻滚,我难受得几乎没法呼吸。
让其他人都出去,我拿出自己的手术刀具和棉纱药品给加勒老头处理伤口,他的伤口化脓溃烂得很严重,我不得不又切除了一部分才上药缝合,过程中加勒老头惨叫的声音就没停过,但他被重重石头镣铐压着动弹不得,直到我处理完毕,他才沉沉睡过去。
我只陪佳勒老头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去看其他人,跟我儿子同龄的小男孩因为妈妈粗心,一只眼睛里扎了根木刺,眼珠已经都坏掉了,可他妈妈却束手无策,只能看孩子整天疼得哇哇哭,自己也难过得掉眼泪。
当初我刚照顾王杰瑞的时候没有奶粉,就是求她给王杰瑞喂奶的,她儿子跟王杰瑞生日只差半个月,我儿子是十一月五号生日,她儿子是十月二十。
刚满两周岁的小男孩,失去了眼睛,现在也很虚弱,状态很不好。我携带的那一点点药品没有能挽救孩子眼睛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去帮他做眼球摘除。
没有麻醉剂,用石头往住固定孩子胳膊和额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站在石桌旁就就像一个屠夫,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擦着额头的汗,用钳子、镊子和手术刀帮他摘除已经腐烂的眼球、清理发炎溃烂的眼眶。
那孩子另一只眼睛真的很漂亮,蓝得跟湖水一样,特别疼的时候也不喊叫,就安静地看着我,我轻声安抚着他,让他不用害怕,以后他会好起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健康。
我满头大汗把伤口处理完毕,给他吃了一小块糖,小男孩也昏昏沉沉睡过去,他很虚弱,需要休息,还需要充足的营养来恢复身体。
其他人身上的问题稍微小些,简单的烂疮和伤口我都能处理,把带来的食物给大家都做了吃,下一顿我可以去水里弄鱼,隔着水用密集的玻璃针杀鱼对我来说很简单,饿不着他们。
全都忙完已经入夜,院子里的人连生火的东西都没,我带人在村里找倒塌的房屋抽了几根木料回来生火,温暖的火光让村民们眼中都又闪起希望。
其实村里人都很明白,我来了,他们的苦日子也就结束了,所以紧张了数月的精神也稍稍放松下来,能吃饱喝足睡个好觉。
在村里取木料的时候周围游荡的怪物嚎叫声在四周响起,简直像群魔乱舞,两支石矛远远飞出去钉穿两个带头怪物的脑袋以后原本猖狂的怪物们就如潮水般褪去。我丝毫都不慌张,我只是不愿意现在去收拾它们,如果我愿意抛下村里人去找它们的麻烦,那它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重回自家院子的阿福很高兴,但也只在刚进来的时候高兴了一小会儿,我们原来整洁漂亮的院子住进来全村人以后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混乱肮脏的棚户还有排泄物的浓重味道都让它很不满,阿福不再活泼,兴致缺缺地趴在我身边任由王杰瑞骑在它脑袋上揉搓它。
现在芦河村已经不再适合居住了,在我原来的安排里我们会在芦河村待到月末,然后我从对面世界带过来大批物资,解决了吃用的问题以后未必就不能继续在芦河村固守。
现在这情况跟我预先想的很不一样,村里原先管事的人已经没有了,现在是两个年长的猎户还有点发言权,我跟他俩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出发回上河村,伤员就用担架抬着。
招呼其他人都休息,我再次把黄沙散了出去,黑夜里靠他们的眼睛放哨效率太差了,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那伙狼人胆子不小,之前被捅死两个,还有胆子在村里窜来窜去,黑夜里沙尘笼在它们头上以后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被我精准定位从院子里抛出去石矛捅倒三个才慌慌乱乱吼叫着再次退出村子。
几个月,村子看起来就几乎抛荒了,原来的石头小路还在,但杂草丛生,先前还在垒的护村石墙孤零零立在青白的月光里,看起来很萧瑟。
我端着手电去看第二具被拉回来的狼人尸体,说实话,我都不晓得这玩意到底该不该叫做“狼人 ”,因为它根本就不像狼,它跟阿福长得半点都不一样,跟我在对面世界电视里看到的狼更是没半点相似之处。
这玩意看起来只是某种病菌或者病毒感染之后身体发生变异的人类,村民们说它具有传染性,狼人抓伤或者咬伤了健康的人以后健康的人就会发烧无力,随后身体爆瘦、佝偻成皮包骨头的怪物。
那就是初生的“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