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土(36)
交易完成,我们也不可能连夜赶路回村,所以就地休息一晚上然后明天大早启程是我们的计划。
我已经好久没有露天席地睡觉了,秋天的冷风吹得人脑门冰凉,面向火堆的那一边还好点,但背后就冷得浑身发抖。
我睡不着,但考虑到明天大早要赶路,我强忍着不适吃了个烤参薯然后闭眼闻着泥土气息睡觉,总算早晨出发的时候保持住了基本状态。
村里小野人似的几个小孩比我强多了,他们太激动,昨晚几乎没睡觉,这会儿要赶路也活奔乱跳,一点都不见疲惫。
天才蒙蒙亮,大人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前头的人举着火把带路,我们紧跟在后头。
这一路走得比来时要快许多,因为来的时候我们都或多或少带了东西,而回去的时候都接近空手。
村里男人们非常亢奋,今年跟芦河村最大的一笔交易已经谈妥了,接下来两次他们带更多的参薯过去,芦河村要为他们准备好两把顶好的铁剑跟一柄铁镐,这三样东西都是村子还未拥有过的宝贝。
成年人们很激动,所以聊起天来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他们说今年芦河村的日子不好过,周围其他几个原本给他们供应食物的村庄今年都欠收,食物实在不够用,只能寄希望于我所在的村子,所以这回下了血本,连以前从来不供应的铁剑和铁镐这次都加进了交换条件中。
他们聊天,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跟芦河镇的人语言实在不通,我真的很愿意自己去跟那些人聊聊,多知道些消息。
回到村子以后我去清点我的财产,有关照过卢格一家和大狗帮我照看,我的财产非常安全,村里人多年来很少有的第二次去小山谷挖掘了参薯,男女老少成群结队往外运送参薯,一个星期采集的数量比之前多了一倍有余。
天气更冷清了,河水比前几天更清浅,踩着露出河面的石头已经能够轻易过河,连我也已经在村里人挖参薯期间大着胆子过了三次河,不光采集到不少野菜和野花野草的种子,也挖到了“红颓子”的小苗。
光看枝叶几乎分辨不出来“黄颓子”跟“红颓子”的区别,要不是村里一起过河的人从茂密枝叶间摘下已经干瘪的红色果干告诉我这就是红颓子,我甚至不相信眼前的植物跟村里那些黄颓子灌木有任何不同。
从红色干瘪的果干来看,它原本确实要比黄颓子大很多,此时它还维持了一小部分甜味,但跟新鲜的果实已经完全无法相比。
我发现一河之隔,这边的土壤要远比村子那边更加贫瘠,这里遍布着一种灰绿色的岩石,这种岩石似乎并不坚韧,在粉碎风化的缝隙处参薯树扎根生长,红颓子灌木们就生长在参薯树的下方。
我实在不明白,如果真像村里人说的那样,这里的灌木结出的是“红颓子”,一河之隔长相几乎完全相同的植物结出的却是“黄颓子”,那为什么不把这些“红颓子”移栽回村子里呢?
有没有可能眼前的“红颓子”其实跟“黄颓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生长的地方有这种灰绿色岩石,所以才会生长出鲜红色果实呢?
我连“红颓子”都没亲眼见过,只靠着几颗干瘪的果实就在思考着这些烦人的问题。
我反复对比了河对岸“红颓子”和村里“黄颓子”的生长情况,河对岸的“红颓子”几乎都生长在参薯树下,而且土壤也都呈现灰绿色,而村里的黄颓子们则有的生长在参薯树下,也有的生长在其他树下,它们有的在贫瘠的石头缝隙间,有的在相对肥沃的土壤中,但无一例外结出的是我所熟悉的黄色果实。
经过我初步查看,单纯参薯树并不是引起黄颓子变红的问题,如果黄颓子植物跟红颓子确实是同一种灌木,那么我推测引起它们变化的最大因素很可能就是河对岸那种灰绿色岩石。
我在参薯地旁边用布兜背了许多河对岸的绿色岩石碎块、粉末和土壤回来,专门弄了一块“试验田”。
我在半个试验田里撒上了黄绿色石块,在里面扦插了十株从河对岸折回来的“红颓子”枝条,也扦插了十株村子里的“黄颓子”枝条,在另外半块普通土壤的试验田里扦插了些“红颓子”枝条,浇水照料它们,期待它们生根发芽。
考虑到也有可能参薯树和灰绿色石头共同作用才导致“红颓子”的诞生,我也在村边几棵参薯树下的黄颓子灌木根部埋了些灰绿色石头,等待它们来年的表现。
村里人第二次第三次外出运送参薯我没有参加,还给别人我先前欠的参薯之后我自己的参薯也已经不多,不足够再换另一枚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