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壤土(46)

作者: 琥玉 阅读记录

不光去年移栽的甜菜成活了,我在试验田里扦插的黄颓子和红颓子枝条也都陆陆续续冒出了嫩芽。光看叶芽真的很难分辨它们,要不是我事先做过记号,还真的不知道它们哪种是哪种。

根部掺杂了黄绿色石块的黄颓子灌木们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在初春开花,所以大概率也不会结出鲜红的果实,我把黄颓子转化红颓子的愿望初步宣告失败。

村子被河流与外界隔绝开来,阿福和它老姐的个头也连连猛蹿,现在阿福的姐姐每天都会雄赳赳气昂昂在村子里巡逻三四回,有我给她加餐她以后肯定比她妈妈更加威武壮实,现在我都能看到她妈妈以前在村里巡逻的影子。

姐弟俩伙食比起老妈来要好太多太多了,最起码它们的妈妈就没条件三天两头吃鱼,现在我能下笼子在河里抓鱼,几乎隔一天就能抓到鱼,不光我和寡妇的两个孩子有鱼吃,就连寡妇和两条狗都没少吃鱼肉喝鱼汤。

寡妇现在心情很矛盾,我猜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所以一方面她惴惴不安地接受着我的照顾,另一方面也在筹备着自己的后路。

都说傻人有傻福,傻狗也有傻福。

就拿阿福来说,它没法承担守护村子的责任,所以每天都能躺在草窝里睡到自然醒,然后摇着尾巴用脑袋拱着我让我起来做饭给它吃;姐姐顶着太阳站在村边的岩石上俯瞰整个村子的时候它要么在树荫底下打盹,要么就是在追鸟雀或者扑蝴蝶;有时候姐姐巡视村庄路过它附近,它就连蹦带跳跑过去要姐姐陪它玩,不是冲别人叫两声然后转过身想让人家追它,就是在姐姐面前又打滚又乱跳,耍它好容易才学会的小花招。

阿福的姐姐只比它早出生了不到一分钟,但跟它比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品种,阿福的姐姐吃好吃的总会给弟弟留上那么一点,而阿福呢,它有好吃的肯定一口吃完,有时候自己的吃完了看姐姐有还会跑去抢。

阿福姐弟俩营养好,连带着毛色都油光发亮,比起大狗那一身毛糙蓬乱仿佛永远也理不顺的毛好看太多,尤其是站在太阳底下,明晃晃很耀眼,威武极了。

姐弟俩都在这,可我还是会想起大狗来,姐弟俩个头还是太小,没有大狗那种小牛犊似的压迫感,它们的毛发还太软太柔顺,不是大狗那种粗糙得有点扎手的感觉。

那是种很干燥很粗犷的手感,你用手一摸就知道它虽然很温和地被你搂在怀里,但它是不折不扣的野兽。

这一年里按照原先的计划我就该盖新的房子了,我画过图纸,打算盖一座跟村里其他人家房屋差不多大小的屋子,基本结构参照我自己的半地穴小屋,不光要砌壁炉,还要用木头做结实的屋顶和厚实的门。

现在我盖新房的计划已经废弃,我不打算再继续缩在这个一年绝大多数时间都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了,今年秋天出村路敞开的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时间。

这个村子排斥我。

他们很友善,但并不愿意我成为这里的一份子,我离开能让他们松一口气,对我自己也是件好事。

我会带走属于我的那一点点财产,也会带走阿福,可惜阿福的姐姐是村子的守护神,我要是想拐走阿福的姐姐,全村人绝对都和我玩命,所以尽管我不舍得阿福的姐姐,还是得跟它道别。

寡妇的女儿还有儿子我都做了思想工作,最好是寡妇自己愿意把他们卖给我,这样的话我照顾她几年,直到把许诺她的东西付清也没有关系。

但如果寡妇死脑筋非要把他俩卖去什么庄园,那么我就带着她女儿和儿子跑路,丢下她一个人玩蛋去。

跟其他人相比我过着双倍的时间,但我依然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我在两个世界之间穿梭,一边是答不完的试卷和做不完的作业,另一边是干不完的农活和修不完的小屋,半年就这么很快过去了,原本无比重要的中考在筹备后也安然度过,我有惊无险考到县里唯一的高中,继续我的读书生活。

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很疑惑,按道理来说过着其他人两倍的时间,我应该比他们长大或者说老得更加快才对,如果算上在另一个世界的一年多时间,我现在已经快十五岁了,可我长得很慢,比其他同学看着年纪都小,如果不是今年的照片比起去年来已经有很大改变,我的鞋也又换大了一号,甚至会以为我根本没有成长。

毕业的时候照集体照,个头小小的我戴着帽子被挤在人群一角,我也努力露出大大的笑容,但前头的人挡住了我半边脸,以至于我很难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我的初中就这么结束了,随后迎来漫长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