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除了我以外都知道我是断袖(31)
咦?这小屁孩儿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顾笑庸心下诧异,却也乐得小孩儿向他表达自己的亲近,直接蹲下身一把抱起对方,嘴上还笑嘻嘻的:“你早说啊,这不就抱你了嘛。”
小孩儿把头埋在他肩窝上,许是有些害羞,声音闷闷的:“嗯。”
顾笑庸却不知,他心里那个害羞撒娇的小孩儿直直地面对着身后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姑娘,无声开口:
——他是我的。
因为戴着面具,别人并不能看到他所说的话。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在人群涌动之中,萧云迟说出了他那隐秘的,带着无法言说的欲望的,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野心。
不远处的茶楼雅间上,木制的窗户大大地敞开着,雅致的竹帘微微垂下,遮掩了里间人的面庞。
白衣胜雪的温润公子坐在轮椅上,指尖拿着一素白茶杯。茶面氤氲地冒着热气,模糊了他纤长的羽睫以及眼中的情绪。他静坐着,似乎楼下的喧嚣热闹与他无关。
白衣公子的对面坐着一身穿僧袍的和尚,这和尚气质极为寡淡,神色间带着出尘的禅意。他面容俊秀又艳丽,眼角微挑,分明比春意的桃花还要漂亮三分,却被周身寡淡的气质极大地削弱了。让人见之不由得心生敬意。
和尚就是大悲寺新上任的主持,法号七蝉。据说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幼时在家中的后院里救了一只尚在幼虫时期的蝉,那只蝉在他的眼底经历了成虫,蜕皮,飞翔以及死亡四个阶段,总共历时七日。
那只蝉离开泥土只生活了七个朝暮,幼年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也跟着蝉的一生走了一遭。直到蝉最后死亡的那一刻,他便如同新生一般大彻大悟了,同家人商量后自行削发为僧,进了大悲寺当了个和尚,七蝉的法号便是由此而来。
老主持曾不止一次感慨七蝉与佛法有缘,因着其对于佛天生的聪慧与敏感,在他六岁时就带着人四处游历。七蝉经历了蝉的一生,也经历了许许多多世间客的嗔痴怨怒,七情六欲,生老病死。老主持知他慧眼看过了尘世,把主持之位传给了七蝉便放心地圆寂了。
因着这次的武林大会,七蝉作为主持便代表大悲寺前来江南参会,据茶楼的老板所说,他几乎每日都来这个位置静坐,已经连续十几日了,说是等待有缘人。
也不知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不是他所说的有缘人。
七蝉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眼眸微阖,声音柔和又平淡:“施主心不静。”
窗外,等那神色张扬的少年抱着小孩儿消失在街角。喻雪渊才收回了自己的神思,只是淡淡地抿茶,并不回话。
一旁的如兰撇了撇嘴。
他家公子当然心不静了,遇到媳妇儿恨不得把人放在手里捧着放嘴里含着。连出门办个事都要坐在最高的茶楼上面盯着媳妇儿的一举一动,控制欲可吓人了呢。
喻雪渊和如兰本是先一步来到这茶楼的,他们等的人还没到,七蝉却捻着佛珠一步步走了上来,一语不发地坐在了喻雪渊对面。
等到手里的茶都凉了,七蝉便念了一句法号,平静道:“他的缘不在公子身上。”
说毕就站起身来,淡淡地行了个礼,转身向门外走去。
喻雪渊却开口道:“不在也没关系,在下会自己去找。”
他与那人的相见,不就是他自己找来的缘么?
七蝉步子微顿。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大大地推开,一人脚步生风地走了进来。那人一袭风尘仆仆的黑衣,脖颈间围着一条黑色的布料,长长地拖到了腿膝处。黑色的长发被一条草绳粗略又松散地系在脑后,身后还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
他眉眼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纱布,宽约三指,似乎是个盲人。但是他又脚下生风行走如飞,看起来并无大碍的样子。身材宽厚又高大,比起一般的文弱男子多了一分江湖气概。他嘴角带着痞气的笑意,面容俊郎又锋利,很是神秘。
男子脚步不停地掠过七蝉向窗口的位置行去,一屁股就利落地坐在喻雪渊的对面,拿起桌子上的茶就喝了个干净,喝完还咂咂嘴奇道:“咦?怎么是凉的?”
话音刚落,只听得屋子里忽地响起来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的声音。一颗颗犹如冰裂于水中,清脆又通透。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面容殊绝的和尚正低着头,向来寡淡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错愕。
那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的珠子原来就是他一直捻在手里的佛珠,不知怎的忽然断了线,所有的珠子就都落了下来。
如兰惊呼一声,连忙去捡那些散落在屋子四处的佛珠。七蝉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把目光转向桌子旁手拿空茶杯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