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除了我以外都知道我是断袖(67)
这一世顾笑庸回京的次数虽然屈指可数,倒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裴墨,他们的关系止步于点头之交,便没了其他的交集。
裴墨冷淡的态度叫顾笑庸有些尴尬。
方才在香车上跳舞跳得精疲力竭,面对突然射过来的剑他其实也是有些怔愣的。分明已经做好了被射上一箭的准备,那抹黑色的身影就蓦然出现挡在了他面前,背影孤寂又强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就这么牢牢地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那时的顾笑庸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他知道祁帝在江南,裴墨也一定会在江南,虽没有刻意去寻,却也在心中小心翼翼地雀跃着,期待着能遥遥地看到对方的身影。
厮杀结束后,他们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
顾笑庸似乎从对方那双向来冷淡的眼眸里看到了浸润的温柔和深深压抑的思念,叫他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之间的对视隔了一个时空,从遥远的上辈子延续到了这一世。
所以顾笑庸奋不顾身地奔来了,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和思绪。
他的声音紧张到近乎干涩,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努力扬着笑容,轻声道:
——好久不见?
对方冷淡地注视着他,也回道:好久不见,顾二公子。
顾笑庸眼底细碎的光蓦地熄灭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场游行是专门为了祁帝弄的,于情于理作为西厂指挥使的裴墨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场游行。
对方出于人道主义帮了你一把,你怎么就激动成这样呢?
顾笑庸讪讪地笑了一下,干干巴巴道:“那什么,我就是来谢谢你当时能帮我挡掉那些箭。”
“不必言谢。”裴墨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少年,声音却平稳又冷淡,“我不知道那是你。”
也就是说随便换一个人他都会出手帮忙的。
顾笑庸怔了怔,那颗不知道期待着什么的心刹那间跌入冰谷,凉了个彻底,冻得他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的一只鞋不知掉到了哪里,脚上的这只还不怎么合脚,硌得他生疼。原本跑过来浑身都冒着热气还好,现在慢慢冷静下来,被夜间凉凉的风一吹,着实又冷又疼又酸。
顾笑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狼狈。
他把滑下肩膀的宽厚衣服往上提了提,又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脚上的鞋却没什么办法,白皙粉嫩的脚趾踩在满是泥污的土里,有些尴尬又无所适从地翘了翘,最后又悄悄地缩回了宽大的衣袍之内。
裴墨就这么站在巷子里,看着少年脸上微微失落的表情,又看着他尴尬地整理自己的仪容,脸颊绯红,不知是方才跑的还是自己羞臊所致。
指尖轻轻摩挲着,裴墨很想走上去把对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他:你一点也不狼狈,你这样很可爱,我很喜欢。
他想把那双踩了泥污的双脚捧在自己手心,一点点擦拭干净,用自己的手心的热气把那双漂亮精致的脚捂热了,然后俯下身轻吻对方脚踝处的金环,问羞赧的少年:这金环是谁给你戴的?戴得极好,叫我爱不释手。
他知道少年此时定是累极,会背对着对方蹲下身子,让人趴到自己背上休息。他会把对方送回客栈,叫人泡个舒适的热水澡,然后安稳入眠。
他的思念,他的爱意和心疼叫他恨不得与少年紧紧拥吻,让人软到在他的怀里再也逃脱不出去。
可他只是站在原地,藏在背后的手死死攥紧了,指尖用力陷进手心,几乎都见了血。脸上的表情不见半分动然,冷漠到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一只野猫从巷子的房檐上缓缓走过,清冷的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有风吹过,巷子尽头的拿棵柳树的枝条就这么微微拂动起来,打碎了地面的月光。
顾笑庸忽地泄了气,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任由泥污把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衣袍弄得又脏又乱,他摆摆手:“那没事儿了,你去忙吧。”
他看了看裴墨的神色,又下意识补充道:“我歇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
裴墨点点头,垂下眸子向这边走了过来,步伐平稳又快速,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叫人看不出异样。
顾笑庸忽然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
恰好裴墨也有什么要说的,在他身边停下了步子。
两人异口同声道:“那个——”
裴墨就住了嘴,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顾笑庸咧了咧嘴,心情微微愉快了一点,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月饼,笑道:“本来是想自己饿的时候偷偷吃一口的,但是现在着实没什么胃口。”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远在江南。”顾笑庸把手里的月饼递了出去,眉眼弯弯,脸上笑意盎然,“中秋节快乐啊,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