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江湖除了我以外都知道我是断袖(78)
喻雪渊坐在轮椅上,手里摇着扇子,温润如玉地侧身与顾笑庸交谈着什么。
推着轮椅的顾笑庸便微微俯身,仔细地聆听者,也不知喻雪渊说了什么有趣的事件儿,顾笑庸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阳光在他们身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恣意张扬的两人身上带着独属于他们的江湖气质,一个站一个坐,一个开朗乐观,一个温润玉立。
就好似世间没有比他们再契合的人了,分明仅仅只是普通地走在悠长的街道上,却没有其他任意一个人可以融入进去。
他们两个的路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萧云迟自己却不得不在这里停止前进,走向与他们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他的路要更加艰险困难,万千险阻,鲜血淋漓。是厮杀,更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报复。
小孩儿忽地停下了步子,直直地看着身前的两人。
他不该对顾笑庸抱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的,他们之间确实从未下过任何约定。顾笑庸带他走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短短一个月,也足够叫他回忆一生了。
为了不让自己身上本该浸染的血腥沾到那人一丝一毫。
该停下了。
确实该停下了。
萧云迟的眼眶忽地红了,狠了狠心,蓦地闭上眼睛就要转身离开。发间的流苏顺着他的动作扬起了一抹不轻不重的弧度,决绝又利落。
在这一瞬间,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才真正踏入了江湖。
光线从身后洒落下来,洋洋洒洒地落了他满身,而他的身前却是一片黑暗与未知。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踌躇和无畏的勇气,就这么离开了有光的地方。
顾笑庸正在与喻雪渊说笑,忽地觉得身后安静异常。便微微侧了侧身子向身后看去,刚好看到了小孩儿扬起的一抹发间流苏,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他眨了眨眼,疑惑道:“这小子去哪?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喻雪渊神色淡淡,对着顾笑庸却仍然是一幅温和有礼的模样:“大约,是去找他自己的路了吧。”
“一会儿走丢了怕是要哭鼻子。”顾笑庸笑了笑,摇头道,“我去把他叫回来。”
腰间一紧,顾笑庸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腰上挂着的香囊不知何时被人拽住了。顺着香囊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喻雪渊微微抬头,定定地注视着他。
“怎么?”顾笑庸调笑道,“这么大了还想向哥哥讨糖吃?”
“羞不羞啊你。”
“羞。”喻雪渊笑笑,却立马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又冷然,“别去寻他了,叫他自己离开吧。”
顾笑庸愣了愣。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又落进了他那双干净漂亮的眸子里,就像两枚琉璃宝石,透彻清亮得不像话。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小孩儿这是要做什么,急急忙忙地回过头去,对方却已然消失在人群里很久很久了。
没有告别,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最开始突兀地闯进他视野那般,又这么突兀地离开了。
这个向来把礼仪放在第一位的彬彬有礼正派小公子,离开时却显得那么无礼又决绝,也不知心中是否包含了什么无法说出口的委屈?
又或者是他的期盼,他的温柔,独属于他的懂礼和认真。把他全部的光毫无保留地留给了顾笑庸,又怕顾笑庸不想要,所以才无声无息地丢在了对方的身后,走地无声又无息。
萧云迟是带着满身的仇恨和血腥气离开的,从此江湖阔远,人间庞大。再度归来时,也不知他会不会为了不认识的路边小商贩,把自己丢入万丈深渊的境地。
顾笑庸经历的离别很多,却没有一场离别像这般无声又突兀,决绝又凛然。
他知道有些路是某个有目标的人必须自己走完的,所以他没有去追。
他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注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在等待着小孩儿哭着鼻子向他跑过来。只要小孩儿回来,他就给对方一个家,也不管小孩儿的敌人有多么强大,他也会亲手杀了那个屠戮小孩儿满门的仇人。
可是他知道,那个温和有礼,认真仔细的小朋友再也不会回来了。
河面的蓬船悠悠驶来,带着船夫吆喝的号子又悠悠远去。清风吹散了河面的涟漪,像是蓦然破碎的镜子,分割了一块又一块的苍远天际。
喻雪渊温和的声音传来:“走吧。”
顾笑庸这才怔怔然回过神,他笑了笑:“行。”
江湖上的势力不少,在北方却只有两个势力比较强大,一个是极北的葬雪山庄,另一个就是地处西北荒漠的漠北城。
漠北城说是一座城,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国家,其间的语言和服饰传统都与中原大不相同,但它又确确实实是属于大燕境内的城池。难以管辖,先帝便直接将其归结为江湖势力,省去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