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咎(67)
但真的很不舒服。
不过只有一点点的痛,更多的是痒。
大片大片让他无法忍受的瘙痒。
像有数百万只虫子来来去去地爬,没有咬,就是在反复爬,痒得他难耐。
他想伸手去挠一挠,好缓解那种感觉。
可是手臂动不了,不知道是不是致幻剂的副作用,他从未因为哪处伤口而有这种抓狂的感觉,好像灵魂都游离在了躯体之外。
抓心挠肝的难受。
他将背抵靠在监狱冷硬的墙壁上,蹭上去,用墙壁上粗粝的石灰粒蹭破伤口上隆起的部位,再蹭开干枯的疤,鲜血瞬间涌出来,滴滴答答地流。
但是果然一点都不疼,那种钻心的痒却好多了。
他继续去蹭,蹭那些早就结痂未曾撕裂的部分,挨个地磨,干黑的疤痕浸了血,被泡得软烂,轻轻一蹭就下来了。
西川武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苏清雉背靠在墙上,身后棕黑色的墙壁都被血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他皱着眉闭着眼,满头的汗,嘴唇都成了藕青色。
“西川少将,这就是你对待盟友的态度吗?”鸠山仁御指着苏清雉,颇是愤怒地指责。
西川武双臂垂在身侧,低头颔首,“抱歉,鸠山阁下。”
鸠山仁御出身日本贵族,整个鸠山家族在日本政界都有不小的影响力。故而鸠山仁御没有军衔,却地位尊崇,他十二岁时就被袭封了公爵爵位。他的父亲曾担任过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校长,而鸠山仁御便是在早稻田大学读书时,结识了当时还是留学生的钟淮廷。
“快把他放了!”鸠山仁御道。
西川武拳头捏紧了,最终只能点头:“是。”
第32章 既寿永昌
【反正都是要死的,死之前我要杀个够本。】
苏清雉又回到了医院。
西川武怕他抗药性太强,特地给他注射了大剂量的致幻剂。
开始的几天,他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各种噩梦,每每醒来手脚就会止不住的颤栗和痉挛。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浑身的血肉都好像腐烂了,没有知觉,只是很痒很痒,钻心的氧。
那段时间,钟淮廷每天都会来,来了之后也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苏清雉常常会因为背后伤口的愈合难受到崩溃,钟淮廷就会抱住他,死死抱住,防止他因为致幻剂的作用再度伤害自己。
他的手臂被固定着动不了,但发狂的时候力气依旧很大,最后往往会弄得病房里一片狼藉,钟淮廷身上脸上也总会出现一块块青红交错的伤痕。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十多天。
苏清雉瘦了不少,面颊都有些凹陷了,原本合身的病号服直接大了两个号,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他清醒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问身边的护士要镜子。
护士把镜子放在桌面上架好,苏清雉坐起来,歪着脑袋伸长脖子,对着镜子照了照脖颈上那块发灰的淤青。
淤青中央,还有个很小很小的孔洞。
那是西川武给他注射致幻剂时留下的。
这段日子,他清醒的时候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些记忆的。
他发狂的样子,他伤害钟淮廷的样子,他神志不清的样子……
一幕幕全部都记得。
脸颊不自在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他深吸口气,看向一旁的小护士。
“我会好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几乎没有起伏。
小护士思索了会儿,她的回答很谨慎:“我们医院之前也接到过被注射了这种致幻剂的病人,但是用量都比较小,所以药效一过就基本都没有问题了。像你这种持续这么久的,我们目前还没见过。应该只是注射的剂量过大,但是常识来讲的话,只要你现在恢复正常了,以后应该就也不会有问题。这种药是可以被肌体排泄掉的,放心吧。”
苏清雉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也不再说话。
他混沌的脑子里慢慢回想起来,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听到的一则消息——
他的司机和一名警卫员死了。
都是被西川武折磨死的。
西川武抓了这两个人,企图从他们口中撬出苏清雉的秘密,他们二人在竹机关被审讯了一天两夜。
最后,被西川武活活弄死了。
苏清雉平素对下属都比较大方。
他虽然脾气大,但也没什么架子,经常带手下出去潇洒,总务处的人都是很喜欢苏清雉的。
这些苏清雉也知道,对他来说都只是顺手的事,其实他并没有真把那些人当兄弟,却没想到,那些人因为他遭遇了无妄之灾。
他们跟着苏清雉的时间还短,根本不知道什么事,能撬出来的秘密本就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