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和抄起破碗砸人脸上,一溜儿跑了。
现在这样不失尊严,而又麻溜的挣到三文钱,还是他第一次体验。
甚至这只是一个开始,后来又来了其他人。妇人,老人,青年等等。
也有人跟他们讲价,一名四十来岁的男人剔着牙,挺着个大肚子,高高在上道:“我要的多,十碗酸梅汤二十文钱。”
其他孩子都愣住了,下意识看向邵和。邵和差点忍不住讥讽回去。
他默了默,忍着气道:“客人,小本生意不讲价。”在对方生气前,他补充了一句:“但你第一次来我们摊子,可以免费送你一碗。”
男人脸色变换,最后咕哝了两句,应了。
三十文钱落袋,同行的孩子看着邵和,眼里都冒星星了。
“哥你太厉害了。”
如果是他们,刚才可能就做不成那笔生意。
邵和哼了一声:“那是。大哥总是不同的。”
他无师自通了先进一大步,再退一小步的策略。
当然邵和现在还不明白那叫策略,他只是直觉可以那么做。
生意还在继续。
邵和抬头朝斜对面看了一眼,行人来往,摊贩吆喝。
他挠了挠头:奇怪,刚才好像有人在看他。
背阴处,叶音询问顾澈:“你觉得如何?”
顾澈:“可琢。”
叶音收拢的那批人里,邵和是最有攻击性的。连成人都比不了。
这不是说慈恩堂的成人都是好的,他们也许会伪装。但谁也没有读心术,因此只能看到表露的东西。然后抽丝剥茧般探寻。
再有,邵和愿意护着身边的人,这点可取。可惜戾气太重,还有得磨。
跟邵和性子类似的还有方白,或许是方白比邵和小两岁,锋芒要少些。
叶音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当初被方白咬过的地方已经痊愈了,只是每次想起,叶音都有些无语。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落在她手臂上,掌心灼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给她。
“还疼吗?”
叶音试图抽回手,没抽动,她低声道:“早就好了。”
叶音:“我们去看看其他摊子吧。”
顾澈看了她良久,才松开手。
今日是第一天,其他人也在观望,就算有找麻烦的,估摸也是明后两日。
黄昏时候,邵和让其他人收摊,他死死攥着钱袋子。这是他们一天挣来的,凭自己劳力挣的。
干干净净,堂堂正正。
那张棱角锋利的脸都舒展了,变得柔和些许。
“哥,我们回家了。”
邵和听到【回家】心里颤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他拿了最重的木桶,带着其他孩子出城。中途他停下张望。
“哥怎么了?”
邵和拧了拧眉,又是几道目光,可他没找到人。
“没事,走吧。”他有意无意地把年龄最小的孩子带在身边。
某个角落里,一名混混模样的人破口大骂:“臭小子好敏锐,差点就暴露了。”
同伙嗤笑:“暴露了又怎么样。”
混混愣住:“对啊,暴露了又怎样。”
他们是混混啊,怕个球。
晚上回到慈恩堂,众人清点银钱,邵和他们一行是卖得最多的。其他人稍次,而以马康为首的三个成年人却是银钱最少。
面对叶音和其他人的目光,马康涨红了脸:“我们嘴笨,实在没卖到钱。”
邵和捻着一块煎豆腐嚼着,幽幽道:“我怎么记得你们拎着空木桶回来。”
昏黄的烛光下,马康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稍纵即逝。
他抬头:“我们…我们卖得便宜。”
邵和又捻了块豆腐,“三文钱够便宜了。”
马康:……
马康身后的两人深深低着头。
叶音刚要开口,马康忽然暴起,指着邵和:“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私吞钱了是不是。”
他大张双臂:“那你们搜啊。”
随后,他又一脸悲愤地看向叶音:“音姑娘,你帮了我们是不假,可我们也不是吃白饭的,你不能这样侮辱我们。”
叶音眉头挑了一下。如果她还没有失忆,她记得当时捡人时,马康表现的最诚恳,说要当牛做马报答她。
还没怎的,就是出去摆了一天摊就硬扎起来了。
明明她都已经展露了武力,还是有人觉得她可欺。
不过叶音转念想到严酷刑法都止不住恶人贪官,又觉得眼前马康的问题不算个事。
叶音装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余光扫过悠哉悠哉看戏的邵和,她忽然看邵和这个刺头都顺眼了些。果然凡事靠对比。
赶在邵和继续拆穿马康前,叶音道:“到此为止,各自回去休息吧。”
马康:“音姑娘,我…”
叶音神色淡淡:“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