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风云录(187)

听出皇帝的话中带有弦外之音，罗祥当即又闭上了嘴巴。

“朕近年的身子更差了些，这江山，总要托付给恰当的人才是。”皇帝在亭间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满目盛开的荷花，缓缓说道。

“陛下！龙口地出甘泉，乃天降祥瑞，陛下必将福泽绵长，永佑天元！”罗祥颤声道，情绪难得显得有些激动。

“天降祥瑞，福泽绵长。”皇帝微微笑了笑，“行了，总有些人想出各种办法讨朕欢心，朕又不糊涂。你也不用不高兴，朕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朕这身体，自己最是清楚。”

皇帝看向罗祥，淡淡的萧索间，透出了几分少见的亲切。“将来给你找个地方，好好养老，你在朕身边多年，新皇未必能如朕待你这般。若你实在不愿意，同朕一道去了也都随你。”

罗祥低着头，眼睛却已模糊成了一片。“老奴的心思，陛下定是知道的。陛下在哪里，老奴便在哪里。”

皇帝笑了笑，将目光转回荷花池。

“老四也已过了弱冠之年，是朕忽略了，回头我跟容惠商量一下，也该考虑考虑大婚的事了。另外，这王爵，便封为睿郡王吧。老三这几年也甚是勤勉，封个亲王也当得。”

※※※

皇帝并没有单独召见南大公子的意思，朝堂之上也就没人再提起那日的话题，一切似已风平浪静。

不过祇都城的鸿和行馆却挺热闹，常有拜帖和礼单送至门前，毕竟里面住着靖国公的长子，又是第一次来祇都，而且皇帝也说了，莫要怠慢。

这日，一名俊俏的侍从自后院走来，见到正堂院落里正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唇边弯出一个有趣的弧度。

未及门前值岗的风豹通报，他便推开门径自走了进去，开口笑道，“这一大早外面便如此的鸟语花香，大公子当真是……”说到一半，那侍从突然闭上了嘴巴，惶恐地低下头去。

只见南江风坐于主位，林桦下方右手相陪，左手侧几人正在饮茶，其中一人正是皇三子沈明铮的亲卫统领。

侍从急忙躬身垂首，颤声道，“大大公子……小人……小人……”

南大公子尚未开口，那韦氏统领已经扬起了眉毛。“这是大公子的人？”

南江风点点头，眼中滑过了一抹笑意。

“久闻大公子御下有方，在下今日还真是大开眼界。”韦氏统领扯了扯嘴角，口气中颇含了几分讥诮。

“小人该死！大公子饶命！”那侍从听了，“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低低地压着脑袋。

“这会儿知道喊饶命了？”只听韦氏统领继续说道，“南大公子仁善，不如把此人交予在下，□□两日，在下定会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何为上下尊卑。”

“怎能劳动韦统领。”南江风淡笑道。

一个手势，站在身后的贴身护卫龙羽便即走上前去，提起那名侍从，不言不语地拖了出去，侍从的嘴上仍在不住哀求着，“大公子饶命！”

“大人见笑了。”南江风神色如常，“承蒙三殿下厚爱，江风感激不尽，今晚定当前往。统领大人可还有什么叮嘱？”

“不敢。”韦氏统领微一抱拳，“殿下说，本当款待大公子王府一叙，又怕一些小人以此大做文章，惹陛下心烦，那便借户部尚书的局，聊表对大公子的心意，而且那未央楼在祇都甚是有名，陈酿佳肴，优伶美婢，大公子只管尽兴。”

“哦，外面那几个侍婢是殿下亲自挑选的，南大公子此行辛苦，身边怎能没几个懂得服侍的人？倘都如刚才那个混账，更加不成体统。”说着凑身一笑，“她们若有服侍的大公子还算满意，大公子日后一并带回北地就是了。”

“如此多谢大人了。”南江风笑道。

这一边南江风与韦氏统领说笑叙谈，那一边龙羽已将那侍从拖到了后院。

见左右已无外人，龙羽忙松开侍从，紧退两步俯身便跪，“龙羽逾越，大小姐恕罪！”

那侍从正是随南江风同赴祇都的北地大小姐南江雪。

那一日去找南江风，便是央着兄长带她一道前来，至于她爹爹靖国公南怀瑾，自然不忍拂了女儿的心意，只是严厉警告大儿子——此行必须照看好你妹妹！

南江风于是跟妹妹约法三章：第一，不可透露身份；第二，不可擅自行动；第三，不经他的同意，不可找别人麻烦。

南江雪自然全都应承，欢欢喜喜地扮成了南江风身边的小侍从，一路上倒也听话。

揪了揪自己的衣服，南江雪对龙羽哼哼道，“起来吧。那个姓韦的家伙来这儿干嘛？”

“回大小姐，户部尚书今日在未央楼宴请几位大人，三皇子派韦统领下帖，邀约大公子同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