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风云录(30)
那新兵红着脸急忙捡起战枪,又随着队伍更加拼命地操练起来。“本事没学会,一个个倒是学的娇生惯养起来!这里是黑旗军营,吃不得苦受不得气就别来!以为军功是那么好挣的吗?要么也去找个有本事的爹,再在我面前端少爷架子!”
南江风弯了弯嘴角,心道这武官多半是被哪家的公子气着了,憋了一肚子火,结果这些新兵们便成了出气筒。
北地尚武,世家子弟自幼便有专门的武师傅教导,不少人也会选择投军,有的是志在沙场,有的是想赢得武勋,一则是家族的荣耀,二则也更有利仕途。
在靖北军的八大主力军团中,北线军的五支军团虽建功最快,但一般人却不大敢去,一方面是因为那是条件艰苦且战事频繁的极北前线,另一方面,南怀安大将军的铁腕也令很多人望而生畏,而黑旗燕京近卫旅却是很好的选择。
近卫旅直属国公爷,拱卫京畿,说起来有面子,而且临近权利中心燕京城,各项供给也很充沛,是以这里慢慢聚集了一批贵族子弟。
贵族子弟与寒门军士在出身、习惯、教育等方面皆不相同,且有些贵族子弟确实娇生惯养,到了军营还把自己当成家里的少爷,这势必带来一些矛盾,不过统领程嵩不似一般武将,人情练达,宽严有度,将这些矛盾处理的公正且得体。
而且对这位将军,豪门望族的家主们都会多给敬上几分,他们心里也知道,偶尔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若是触了统领将军的原则底线,军法可是六亲不认的,何况近卫旅还在国公爷的眼皮子底下。是以也常告诫自家子弟,好生收敛脾性,若犯了杀头大罪,那谁也救不了。
就在那武官一边指导着新兵们的动作一边不时呵斥时,七八匹马奔了过去,也均是武官打扮,“楚里参军这是话里有话?”其中一个长着一双细长眼睛的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楚里参军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搭理,发出的口令更加大声,呵斥起来也越发不留余地。
“什么意思?”
“参军大人是在指桑骂槐呢,你听不出来?”
“怎么?参军很了不起吗?”
……
几人纷纷嚷嚷起来,而那些新兵在楚里严厉的目光下,一个个也绷着脸,对着几个武官的挑衅视而不见。
“早就听人说楚里参军功夫好,特别是□□尤为突出。不如也指点一下咱们如何?”一人冷冷开口,年龄十八九岁,一头发辫,身姿矫健,下颌微扬,浑身上下都透着骄傲。
“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南江雪看了看身边的南江风。
“那是阔尔罕,古木布特家的嫡公子,原在新宾沁守备军任骑兵长,看样子调来了近卫旅。”南江风道。
“哦,我想起来了,两年前的春围上见过他,功夫不错。”南江雪点头道。
古木布特家是北地东南部望族,从北地建立之初便跟随南氏举旗,历经三百年不衰,不过如今的家主却只有这一个儿子。阔尔罕自幼得名师指点,习文练武,亦心怀大志,16岁入守备军历练,并希望有一天能到北线边关建功立业。
不过他父亲坚决不肯。极北凶险,这儿子是他一脉单传,若是有个闪失,家族何以为继?
最终,父子达成妥协,阔尔罕离开新宾沁,入职黑旗燕京近卫旅。
这一边南江风和南江雪低声交谈,那一边几个武官已用言语激怒了楚里。手臂一抬,拽过战枪,他对那挑战的望族贵公子扬眉冷喝道,“来!”
新兵们全都退向了一旁,校场之中一时间战枪呼啸往来,两人一上手便斗的凶狠无比。一些人也跑了过来,一边观战一边窃窃私语,那几个与阔尔罕一起的武官则高居在战马上指手画脚,不停为自己的同伴喝彩。
“这个参军还可以,不过不是阔尔罕的对手。”南江雪微微皱眉,“若是在新兵们面前输了,再被那几个家伙奚落一番,怕是教领日后会不太好做吧。”
南江风没有说话。武官训练军士时被挑战,这种事情,在北线军中是不会发生的。
只见阔尔罕再次发动了一连串的疾攻,一柄战枪竟似片片凌厉刀锋,将楚里团团拢住,战马上的几个武官彩声连连,新兵们却一个个攥紧了拳头。
楚里也确实了得,连续鸣响中,阔尔罕的疾攻被他尽数封挡于身外,不过细看之下,他的额头上却已渗出了大片汗珠。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入场中,其中一匹马径直窜出,一柄长剑居高临下,断然斩在了阔尔罕径直挺出的战枪之上。阔尔罕手上一沉,抬头看去,不由收住了步子,而对面的楚里也撤回战枪,向后退了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