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风云录(357)
“您是我师叔。”南江雪弯起眉眼。
“我不是!”气鼓鼓地丢下一句,子渊悻悻地拽着南江风走了出去。
雪在傍晚时分便已经停了,一弯月亮挂在北方的天空上,星光照着这座边关大要塞,让地上的白雪隐隐闪亮。
巡逻的队伍安静行走,值岗的军士笔直肃立,战甲映着星光和白雪,越发带给人一种坚冷沉毅之感。
“小雪的状态整体还可以,这次吐血是一时悲怒交集,气血上涌,虽尚需调理几日,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敛去方才的嬉笑怒骂,子渊道,“当时看见她挥鞭子的样子,我确也吓了一跳,怕她会累日操劳,思虑过重,心神受损,这会儿看,她自己倒还调整的不错。这丫头还真是长大了。”
“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背着那么多人的寄望,自是长大了。”南江风幽幽道。
“你怎样?”子渊看向南江风。
“我没事。”
夜光里,青年战将的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眸子越发深沉,穿过清凉的黑夜,静静投向远方。
“你们这几个,性子虽然不同,但这倔脾气却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子渊说着,竟轻轻叹了口气,“对了,小丫头说的那个什么云朗,明天让他过来见我吧。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好。”南江风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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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尔罕依旧独自跪在中军议事大厅前。
破开的甲衣间,带血的皮肉已被冻的麻木,但他的心里依然翻滚着南江雪的怒斥。
以下犯上,狂悖无状,有眼无珠,忠奸不辩,不忠不孝,自以为是……当着一众战将,她亲自执鞭,骂的他狗血淋头,然后带着昏厥的弟弟走了,再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而这样的置之不理,却让他更加羞愧,甚至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
有人在他身前停下了脚步,抬起头,阔尔罕看到了大公子南江风。
“大公子。”他压低身体。
审视着阔尔罕,南江风沉默半晌后才缓缓开了口,“龙羽,带阔尔罕将军去军医处看看。”
“是。”尽管不大情愿,但龙羽还是立即应道。
“末将不敢。”阔尔罕道,跪在地上没有动,只感觉头顶上的目光落在身上,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靖北的兵不想当了?”南江风问。
“不!”阔尔罕下意识地回答,既而又哑声道,“不是。”
“既然不是,你打算怎么做呢?跪死在这里,以求大小姐能高看你半分?”南江风道,“我记得曾经对你说过,将军身负要职,定当知道什么事是最重要的,在你心里,最重要的可是你的骄傲?”
扫了他一眼,南江风便即走了开去,冬夜里丢给了跪伏在地的阔尔罕一句话,“这是军令!”
阔尔罕身体一震。
“军令”二字似是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血管里的血液重又流动起来。
“摆在你身边一个现成名医,还去什么军医处?你是瞧不起我吗?”走在南江风身边的子渊不满道。
“他若落到兄长手里,恐怕很快就死了吧。”南江风道。
“怎会?”子渊道,“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气我的宝贝师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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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云朗:据说子渊先生能活死人,肉白骨……
子渊:你真是想多了!而且,我更想给阔尔罕治病!
阔尔罕:不要啊!!!!
第151章 表白
第二日,极北大战阵亡者的遗物落葬临确城战士陵园,包括认罪伏斩的茏甲统领叶枫和伤重不治的樊城守将塔拉。
南江雪着靖北帅服,率一众战将祭奠,沈明瑄和沈心诺也焚香致敬,陵园内军士肃立,号角长鸣。
大将军南怀安左手环抱战盔,灰白的头发在阳光里微微闪亮。
这一战,他失去了从少年时就跟随在他身边的子侄塔拉,然而,太久的军旅,太多的征战,他帐下的那些鲜活的小子,也都如他的子侄一般,那些失去,一次次绞磨着他的心,只是心依然不肯麻木。
此后,各路信报不断传入帅府。
综合南江云所述和雀眼探报,北地南部尽在南怀仁掌握之中,新宾沁苏家全家软禁,包括南怀嫣的长女,苏家大少爷之妻拓跋瑜。
南怀嫣和丈夫拓跋敬身处燕京,闭门谢客。
黑旗燕京近卫旅尊南怀仁号令始终驻守于色勒莫大营,拱卫燕京城,同时,燕京城内安防则由南怀仁亲卫队以及一支堇翼精兵负责。
这三个月以来,南怀仁已将手伸至北地的主要军政大员,他们的府邸周边都派有队伍巡视,美其名曰“以策安全”。
赤雷仍驻于华洛山以西,但统领上官辰也派出了数支精锐前往各处,所奉的是北地上师上官长鹤之命,令得各地太守和守备军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