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风云录(6)

“什……什么？”阿瑄似乎没听懂她的话，手中的玉罐冰冰凉凉。

“雪心草。”小雪笑道。

阿瑄愣愣地拧开玉罐，一股寒气便即升腾起来。寒气之间，清水荡漾，深红色的藓样植物簇拥着一些雪白的小花，散发着似有似无的清香。“这……这就是雪心草吗？”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对，和我看到的图是一样的！”

“拿去给你母亲治病吧。”小雪笑道。

“这……可是……这雪心草如此珍贵……我怎能……我……”他一时间竟语无伦次起来，一颗心砰砰乱跳。

看着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小雪又是一笑，“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用处。若是能治好你母亲的病，我也会很高兴的。拿着吧！”

没想到那可望而不可即的雪心草，就这般不可置信地落到了自己手中，少年激动的涨红了脸。郑重起身，他对着女孩一躬到地，“多谢姑娘！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不用这么客气。”对于少年的大礼，那小雪看上去也没什么不自在，只含笑道，“想是你对母亲的这番心意很是挚诚，便有了这番机缘巧合吧。”

※※※

阿瑄整个晚上都没睡着。一时想到母亲此时不知会如何缠绵病榻，一时又赶紧去摸怀中的玉罐，一会儿担心黑衣杀手是否会再度现身，一会儿脑子里又浮现出坠落山崖时，抬起头看到的那个美丽的小小仙子。

不由自主地朝那叫做小雪的女孩望去，她正躺靠在那黑衣少年的膝上，睡的很安详，长长的睫毛在光洁如玉的脸上投出美好的弧度。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日后他定要来寻她，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赠药之情，可是又实在不好开口。关于他们两个的一切，包括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人家可是连一句都没有问及。是怕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本来就不在意呢？

就这么辗转反侧之间，天光已亮。阿瑄走出山洞，外面已雨过天晴。清晨的雪归山，空气中散发着草木的清新，吸入肺腑，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他坐下来，让自己暂时从祇都的那些风雨中抽离出来，看阳光一点点移向自己，然后突然温暖地洒进眼睛。

“早啊！”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回过头，阿瑄看到小雪笑吟吟地来到他身边。

“早！”阿瑄也露出笑容，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使少年的那张笑脸显得愈发明亮。

“天晴了。我恰好也要下山。”小雪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阳光也照进她的眼里，令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动荡起金色的波光，“吃点东西，然后一起走吧。”

“好。”阿瑄道，既而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吃点东西——他和聂远早已弹尽粮绝，从昨天晚上就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确实得谢谢人家。

小雪一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这是蝴蝶吗？”

阿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坐在这里发呆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用草编了一只蝴蝶。挠挠头笑笑，他有些讪讪地说，“是……是蝴蝶。我……和一位姐姐学的，想着逗母亲欢喜。编的还不太好。”

“挺好的。”小雪拿过那只草编的蝴蝶，把它对着太阳，“你看，蝴蝶的翅膀这样看着多漂亮。”

阳光透过翠绿的叶片，散发着晶莹而又柔软的光泽。

“这只蝴蝶送给你吧。”看着女孩盈盈的笑颜，阿瑄脱口道，又忙解释说，“呃……我知道雪心草极是珍贵，我不是想……这个只是我……”

“我很喜欢。”小雪呲牙一笑，也把阿瑄从那种窘迫中解救了出来。

“你的这番恩情，我日后定会报答。”沉默了片刻，阿瑄认真地说道。

“那等你的蝴蝶编的更好些，便多送我一些好了。”小雪笑道，看上去对自己的“这番恩情”一点都不在意，“嗯……只是只有绿色不免单调了些，就再编一些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颜色越多越好。”说着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阿瑄先是一愣，然后也笑道，“好。”

※※※

吃过早饭，他们便结伴下山了。一路上小雪介绍着雪归山的种种奇妙，北地的山川大河，阿瑄则说起祇都的城邑街市，不同的风土人情。尽管道路泥泞，但几人谈谈说说，也不觉辛苦，两个时辰左右，他们来到了雪归山下。

双方并不同路，但见阿瑄和聂远的马早已经跑没了，小雪便提议先一起到附近的镇子上稍事休息，同时采购一些补给，再行上路。

于是，小雪与墨碣，阿瑄与聂远分别同骑而行，只是那两个少年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本是很有气概地独闯雪归山，结果漏洞百出，凡事竟都要靠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