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鸡有被冒犯到(无限)(32)
陆一飞记得那条流浪狗,是一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犬,毛色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土黄色,所以被叫阿黄,总是会在大家上课的时候踱步进来,静静地趴在任意一张桌子上休息,有时会抬起头来逡巡一下学生们,就像是在监督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一般,学生们也习惯了这个一起上课的伙伴。
往常还在学期中的时候,女孩子们总会把零食分给阿黄,也有人特意会给它准备吃的。然而这个冬天学校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学生们的关注完全被凶杀案吸引了,人心惶惶的,谁还记得起来有这样一个生命在饥寒中饱受折磨。
陆一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因为那些人到处搜查,害得保安每天都把教室锁了,阿黄没有地方避寒,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吃,只能待在避风的厕所里。”
陆一飞的嗓子突然干涩起来。
“我们在朋友圈发了集资公告,让火葬场送它去火化。”
“啊,那我也……”陆一飞手忙脚乱掏出手机,刷了一下许久没刷的朋友圈。
随手刷到了几条,让他感觉事情比刘正阳说的好像更严重一些。
“有些人一分钱都不出,还说火化没有必要,我们就是给狗办葬礼了,碍着你什么事儿。”配图是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看到捐款公告却无动于衷的某些人,你们也太冷漠了吧,死的竟然不是你们这种人。”
“中午在学校小花园举办小黄的告别仪式,望大家准时签到,不来的朋友圈互删吧。”
陆一飞哑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场过于精致的追悼仪式把学校的学生硬生生分为两拨:一部分人捐了款凭借这个站在道德的高坡上,对那些出于各种原因没有捐款的同学口诛笔伐,不顾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伤人,仿佛多年同窗之情忽然消弭似的。
看着这一群双手合十,看似虔诚的往日同窗,陆一飞竟然感到脊背有一丝凉意。
在这个名为学校的空间里彷如出现了一只窥伺心灵的怪物一般,让还留在学校里的人神经绷到极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崩溃的边缘。他们借由给流浪狗办葬礼的方式,肆意的宣泄,徒劳地想显现出自己的出众正义感,自己蓬勃的同情心,就好像一旦没有表现出这样的善良品质,就会被那只择人而噬的怪物一口吞下。
他闭了闭眼睛,同时也刷到了那条集资完毕的朋友圈。
“集资这条是你发的。”
还没等刘正阳开口,一个扎着马尾戴眼镜的女孩子走近,替他递上了回答,“对啊,刘正阳想出的这个办法,让我们能够送阿黄最后一程,”女孩子的眼角还有没擦干净的眼泪,“真好,有这么多人来送小黄。”
眼熟地发现这个女孩子就是刚刷到朋友圈的其中一人,是刘正阳他们管理系的女生。
刘正阳找了个高头大马的男生捧起那个放着小黄身体的木盒子,转身走了,剩下的一帮人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如同木偶依次排着队,迈着沉重的步伐外校门口走去,每一个眼神里带着空洞而又呆滞的目光。
陆一飞攥紧了自己发冷的指尖,心头笼上一层阴霾: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凶残杀手,到底还要折磨众人到什么时候。
倏地,眼前闪过一个眼熟的身影,陆一飞一个箭步上去扣住那人的肩膀。
“林全!”
那个跟在队伍后面走的人果然是林全,他转过身来,无机质的眼睛在陆一飞的等待下逐渐恢复清明,“哦,是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陆一飞被林全这种消极抵抗的表现都要逗乐了,“你说怎么了。”揪着林全肩膀的衣服,但奈何林全一米八五出头的个子,显得他只是在给人家抚平衣领而已。
悻悻然松开手,“你说怎么了,电话打你几个了不回复,人又找不到。”
“不好意思,手机摔坏了。”他从口袋里慢悠悠掏出一只手机,那屏幕果然碎成了蛛网一般。
“那天寝室里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你为什么怀疑张彬,张彬为什么自……唔”
林全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左右环视了一下,直到把他拖到图书馆的后门,才松开手。
“你别瞎说,我什么都没干。”
陆一飞呸呸了两口,抬起眼看他,对方的目光一直不与他对视,试图撇过头假装漫不经心。
一股无名火慢慢窜上他的心头。
“张彬都差点死了,你还在这里支支吾吾,清醒一点好不好。没有人怪你指认他是凶手,但是你不还张彬清白,不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意味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直在逍遥法外,未来还有无辜的人被害,别傻了。你告诉我,为什么看到手术刀的时候认为张彬是凶手,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