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封情书从书包的缝隙间掉出来。
纪时昼没当一回事,方霁却把它捡了起来。浅蓝色的信笺满载少女的心思,他递回到纪时昼面前。
纪时昼只跟他讲了两个字。
“扔了。”
方霁露出难办的神情来,纪时昼从他手中抽出那封信,看也没看径自丢进垃圾桶。
六月刚刚过去一半,犁县已经很是燥热,黄昏之后没有一丝风。
方霁已经在纪时昼家里住了小半个月,一开始只是周末来,后来变成两天一次,最后变成每天放学等在纪时昼的学校门口。
眼下两个人刚刚打完球到家,纪时昼把书包卸下来扔在一边,一封情书也随之掉下来。
它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
这不是他扔进去的第一封。
方霁忍不住朝那封浅蓝色的信看了看,纪时昼问他:“你要捡出来吗?”
方霁回过神,摇摇头。
“那就好,你敢去捡就给我滚出去。”纪时昼半开玩笑地说,最近天气很热,他心情总也不好,前阵子放端午节的假,回了师家两天,回来后脾气就很差。
纪时昼说完又立马改口了,“我开玩笑的。”
他也去看垃圾桶里蓝色的一角,随即跟方霁说:“你留下来。”
方霁不知道纪时昼是怎么了,总之放完狠话的下一秒就后悔了,又恢复往常的神态叫他先去洗澡。
等方霁洗完澡出来,纪时昼正坐在沙发上读那封信。
他第一次拆开了,女生清秀的字密密麻麻写了满张纸,一行行匆匆看下去,定格在最后的那句告白上面。
纪时昼把那封信团进掌心,再一次扔进垃圾桶。
方霁走过来,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潮气,终于凉快一点。纪时昼忽然上前,一只手按在他胸前,说:“我喜欢你。”
方霁还在发懵,纪时昼还在一字一句地念:“你打篮球的样子好帅,有机会教我打篮球吧。”
方霁意识到纪时昼是在念那封信上的内容,张了张嘴巴,“小昼,这样不礼貌。”
他们学校里谈恋爱的男女很多,隔壁艺校偷偷恋爱的人也有。方霁知道纪时昼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少年有一张精致到挑不出错的脸,高挑的身材和优异的成绩。
他不知道纪时昼为什么这么排斥这件事,不是排斥恋爱,而是排斥有人喜欢他。
纪时昼只是扯扯嘴角,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转身去了浴室。
等纪时昼从浴室出来,方霁遖峯篜里已经在做晚饭了。
做饭阿姨的任务现在完全由他替代,纪时昼夸他做饭好吃且不止一次。这在方霁家里是从没有过的待遇,方霁有一种荣誉感在身上,越发研究起新花样。
纪时昼倒是没打击他第一次在家炒菜,还不熟悉厨房用具,糖放了好多简直要齁死人。
方霁把火熄了,身上又出汗,洗澡算是白洗了,眼看着纪时昼把窗户都关上,打开空调,还很倔强说:“也没有很热……”
“我热。”
纪时昼干脆地截断他的话,走到客厅拿水杯,意外发现那张被自己揉皱的信平铺在茶几上。
他静了片刻转头叫方霁。
“你把它捡出来了。”纪时昼面无表情。
方霁则一脸无辜:“是你先捡的。”
纪时昼辩驳不过他,提了一口气又呼出来,“下次别捡了。”
他瞥见方霁脸上残留的迟疑,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比如偷偷踢了一脚狗屁股,不然干嘛露出一副自己的情感被伤害到的表情。
这种控诉之下纪时昼只好又说:“我看了不代表我对她有意思,再说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方霁不懂,“都给你写情书了还不算喜欢吗?”
纪时昼把桌上的信重新拿在手里,百叶窗没有拉严,有一束光正好打在他眼睛周围。他微微眯起眼,浅棕色的瞳仁像浸润的蜜糖,脸上有婴儿似的绒毛,直挺的鼻梁,微薄的唇以及锋利的下颌角,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不禁令人感叹父母的基因强大,塑造出这样近乎完美的存在。
方霁微微晃神,错过了少年再度把信折起扔掉的动作。
“我们连句话都没说过,她喜欢我什么?性格么?”纪时昼略显刻薄地讲。
那当然只能是因为这张脸。
方霁还记得那条手链的主人也喜欢纪时昼,不过在纪时昼让她少管自己的事之后,她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转变。不仅在学校里否认对纪时昼抱有好感,还在校外宣扬他和方霁混在一块,参与了好几场打架。
“纪时昼的性格简直糟糕透顶。”这话传了好一阵,甚至连刘航他们都知道。
方霁却不能理解,“小昼你别听他们的,你性格不是挺好的吗?”